黛玉一夜未睡,匆匆绣制了一只如意荷包,又拿了小银剪子走到那株一僧一道带来的瑞草跟前,剪下两片碧绿的叶子放入荷包之中。然后推开窗户叫了一声:“雪空将军?”
雪空知道水溶要领兵北上,急的一夜未睡。一心想着要跟水溶一起奔赴战场。然水溶却对她下了死命令,不许离开黛玉一步,否则便与她恩断义绝,将她逐出北静王府。她身为北静王府的家臣,从有记忆起便是生长在北静王府,四十年来她的心里最看重的乃是一个‘忠’字,如今水溶有令,她再不愿意也不敢违逆了少主的命令。
听见黛玉唤她,雪空极不情愿地从屋顶上飘下来,站在窗外应了一声:“什么事儿啊?”
黛玉看她一万分的没有精神,忍不住淡淡一笑,说道:“委屈你了,整日守着我一个药罐子。”
雪空幽幽叹道:“咱们做下属的,要唯少主之命是从。郡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雪空一定竭尽全力为郡主效劳。”
黛玉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不该守在这个沉闷的笼子里。今日你便随着王爷一起去北疆吧。王爷身边少不得你和墨风将军这样的人才。”
雪空摇摇头:“不,王爷不会允许的。郡主若没别的事儿,雪空先退下了。”
黛玉忙道:“哎……别走啊!我还想托你帮我送个东西呢。”
雪空站住脚步,却背着身子问道:“什么东西呀?这种事儿郡主随便找个谁去送不就成了?”
黛玉手中握着那只绣着碧绿瑞草的荷包,低头看了一眼,细密的针脚处有淡淡的幽香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飘出来,嗅到之后便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说不出的舒适。她拼的一夜未睡,依然绣的匆忙了些,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已经足以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麻烦将军把这个亲自交到王爷的手里,我知道王爷今日一早在北城出发,本想亲自去送,却又怕离愁别绪扰了王爷杀敌之锐气。唯有心意到了也就罢了。”
雪空回过头来,看见黛玉手里托着个精致的水青色的如意荷包,那针线竟是比宫里御用的绣娘的绣工还精致,于是微微一笑,说道:“有了这个,王爷必然时刻想着回京。也不怕他不保重自己的身体了。”说着,雪空一伸手拿过黛玉手里的荷包,风一样飘然而去。
然黛玉刚要转身,却听见身后小龙寻异常平静的声音:“姑姑,舅舅要去北疆?是因为我父亲战败了么?”
黛玉心头一颤,忙转过身来走到龙寻的跟前,蹲下身去拉着他的手说道:“不,你父亲打了胜仗,没有兵败。只是……那高丽小国狡诈善变,皇上……怕双方要谈判你父亲一个人谈不过他们,所以让王爷过去帮忙。”
龙寻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黛玉,半晌嗫嚅着说道:“姑姑,你骗我……”说话间,他小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黛玉着急的把他搂在怀里,安慰道:“寻儿莫哭,你父亲真的打了胜仗,不信姑姑带你去王府问问。姑姑没有骗你,只是……”
小龙寻却只是嚎啕大哭,不惜把鼻涕眼泪都抹在黛玉的肩膀上,一边哭一边喊着:“姑姑……我爹爹怎么了?你快告诉我爹爹和娘亲怎么了……”
紫鹃雪雁等人闻声赶来,见了这番情景一个个不知如何是好。
黛玉无奈,抱也抱不动他,只好一扭腰坐在地毯上,搂着这哭的喘不过气来的孩子在怀里,慢慢的拍着他的背,柔声劝道:“寻儿,姑姑不骗你,你父亲真的打了胜仗,把敌人赶到了松州之外。只是……他受了伤,军中的缺医少药的,皇上很是担忧,所以派王爷带着御医和名贵药材去给他治伤去了。”
小龙寻听了这话方收了哭声,抬起小手抹着眼泪问道:“姑姑说的都是真的?”
黛玉搂过龙寻,叹道:“是啊,姑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你爷爷……已经不在了,你父亲正是因为伤心欲绝才在两军阵前吃了亏。寻儿啊,姑姑不敢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哭坏了身子。你乖,俗话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爷爷,你爹爹都是真男儿,大英雄,你要学他们,知道么?”
小龙寻听说父亲没事,但爷爷却为国捐躯,心里又是一番痛楚,抱着黛玉的脖子痛哭失声。
紫鹃和雪雁翠羽等人个个都哀叹连连,正没办法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于德安的声音:“老奴于德安叩请郡主大安。”
黛玉叹了口气,吩咐紫鹃:“叫他进来。寻儿这个样子可怎么办是好……”
于德安应声而入,见自家小主子哭成这样,又是一阵难过。但他毕竟是久经沧桑的人,悲伤虽有,但更多的是理智和镇定,他进门后给黛玉磕头行礼,把手中捧着的一只匣子举到黛玉面前,说道:“老奴听说我家将军身受重伤,所以特地托人寻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诸葛炎珩炼制的创伤药,想请郡主帮忙交道北静王爷的手里,带去给我加将军治伤。”
黛玉闻言忙道:“这有何不可,你快快起来。此时只怕王爷已经到了北城门,我们快些去吧。”
小龙寻听说要给父亲送药,也赶忙收了眼泪,拉着黛玉的手要跟着一起去。说要见见北静王,跟他说几句话。黛玉暗暗地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这样何必让雪空跑一趟?
一行人乘坐马车急匆匆直奔北城门,因近日北静王要领兵北上,太子在北城城楼为王爷壮行,所以通往北城门的路上沾满了兵勇护卫。黛玉只好亮出娴阳郡主和东阳公主府的名头,一路向前畅通无阻,一直到了北城门的城楼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