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嫔哽咽着说道:“老祖宗的规矩,后宫不能干政。可是臣妾刚才做了冰碗,想着皇上和大臣们议事口渴暑热,定然想用,才想着亲自给皇上送去。不料却无意中听见北静王爷那番话……臣妾担心家中父母和妹妹,所以才一时心急晕倒了,险些坏了大事……若是因此而让皇上失了一个孩儿,臣妾岂不是死罪……”
皇上叹了口气,拍着蘅嫔的后背,说道:“这不关你的事,朕不会怪你。只要你以后乖乖的养胎,替朕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儿,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朕会重重的赏你及你的家人,如何?”
蘅嫔听了这话,又垂泪道:“皇上的话,臣妾不敢不听。只是臣妾怕做不到啊……”
皇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朕的话,爱妃也敢不听?那可是真的不乖了哦!”
蘅嫔又低头垂泪:“可是,清芬是我的同胞妹妹,她今日被北静王府退婚,将来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这退婚的圣旨一到尚书府,恐怕就是妹妹自尽之日……妹妹若是死了,父亲和母亲又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想想这些,妾身这心里……”
皇上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也是你那个妹妹不知道轻重。娴阳郡主虽然不是皇室女儿,但好歹也是朕御封的郡主吧?怎么能娶她门上吵闹,还动手打人?别说是郡主,就是寻常朝廷大臣家也不许她这样啊。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好的呆在闺房里学习女红针线,怎么能出去做这些事情?”
蘅嫔的手悄悄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又低头哭泣道:“都是我从小宠坏了她……父母责罚时,我这个当姐姐总是替她领,如今想想可是害了她了……”
“唉!这关你什么事儿啊,别哭了别哭了,朕的心都被你揉碎了。你说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蘅嫔听了这话,忙搂着皇上的脖子,娇声道:“臣妾哪有什么主意?还不是事事都听万岁爷的……只要不退婚就好了嘛……”
“可朕已经答应水溶把娴阳郡主赐给他为正妃。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
“皇上……只要不退婚就行啊,郡王例制,一位正妃,两位侧妃,都是要受金册的,是我那妹子失德在前,此时纵然做个侍妾,想来她也无话可说。只要别退婚,让她断了活路就好了呀。”
“嗯……那就这样吧。”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蘅嫔的肚子,说道:“你可要给朕好好地养胎,莫要在伤心哭泣了。”
“臣妾谢皇上恩宠。”蘅嫔说着,便要从皇上的膝头下来跪拜,又被皇上一把拉住。
李香蘅在宫里费劲了心思为自家妹妹博得这个退路,却不成想换来的不是妹妹的感激,而是愤恨和嫉妒。
李清芬再也想不到自己原本被皇上赐婚的正妃,皇上的宠嫔之妹,却因为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被贬做侧妃。做侧妃也就罢了,好歹皇上也要弄个正派的郡主公主来压自己一头,那样的话自己也是无话可说。可却偏偏要在娴阳郡主之下,日日仰她的鼻息过日子!
林黛玉,不过是个没人管没人要的孤女,凭着一个巧宗儿,偶然入得了东阳公主的眼,不过是去给人家看孩子的,皇上为了面子上好看才封了她一个郡主罢了。如今却要爬到自己的头上去了!这叫她如何受得了?
接到圣旨的当日,李清芬便把闺房里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不曾出来。
李延胜也想不到自己委曲求全换来的是这样的羞辱,当着家人的面他还能忍,晚上关起门来也是大发雷霆,把儿子李茂叫到跟前狠狠拎鞭子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顿猛抽。他行伍之人,手上原本就没轻没重,这一顿鞭子下去却把儿子给抽的遍体鳞伤,把儿媳龚氏给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发誓再也不敢胡作妄为了。
而这样的安排,总算还让北静太妃满意。待她接到圣旨叩谢皇恩之后,笑意盈盈的请传旨的太监进屋喝茶,那太监哪里敢领太妃的茶,只得客气的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出来。太妃一个眼神,水安忙跟了出去,自然少不了厚厚的赏了那太监。
太妃手中捧着圣旨很是高兴,对身边的徐嬷嬷说道:“皇上真是圣明。如此安排,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林家那丫头进门后若无生养,自然还有李家的那丫头。侧妃生的孩子身份也差不到哪里去,我也不用担心我儿将来无依无靠了。”
徐嬷嬷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答话。
雨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
欲眠还展旧时书。簪花小字,犹记手生疏。
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
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恰逢夜雨潇潇之时,黛玉身披一件玉色贡缎夹衣,端坐在窗前灯下,手指湖山紫毫,在一张用紫玉镇纸压着的梅花笺子上,一字一句的写着心头的忧伤。外边冷雨敲窗,屋内红烛垂泪。自别后,千种相思无人可诉,心中凄凉更有谁知,随着早晚天气渐渐转凉,算算水溶已经北去十余日,竟然连一封书信也无。她的心里更是纷乱不堪,难以言喻。
外边的廊檐下,雪空身披一件雪白的斗篷,对着无边无尽的雨丝,怅然不语。
紫鹃端着一个紫檀色雕花托盘从游廊的尽头慢慢的走来,经过雪空身边之时,停下脚步劝道:“雪空将军,夜深了,这府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您也回房歇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