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紫鹃说的话一样。
紫鹃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被她脸上冰冷的表情把心底仅有的一点勇气给冰回去,还是乖乖的端着黛玉的宵夜进去去了。
黛玉已经写完一首词,听见紫鹃进来,因问:“外边的雨下的怎么样了?”
紫鹃端着托盘走到黛玉跟前,回道:“已经小了许多。姑娘,奴婢叫小厨房炖了一个多时辰的红枣薏米粥,这阴雨天又湿又冷,吃一点再睡吧?”
黛玉回头看了一眼紫鹃手里端着的钧窑填白小汤碗里的粥,叹了口气,摇摇头。
紫鹃又劝:“姑娘,还是吃两口吧。王爷才走了十来天,您都瘦了两圈儿了。今儿太妃差来的徐嬷嬷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奴婢,一定要照顾好姑娘的身子,免得王爷回来看姑娘瘦的不像样子着急。奴婢们又何尝不着急呢?到底姑娘也该自己爱惜身子才好。”
黛玉听了这话,又忍不住轻叹一声,方接过那碗粥来,拿了银质汤匙慢慢的吃。
风雨潇潇之中,日子总是过得很慢。
凤姐儿和李纨齐心打理华锦楼的生意,李纨识字,也会写,便主理进出的账目,凤姐儿能说会道,很会与人说话,便在前面主管生意,二人结合倒是把绣坊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另是一番模样。
因活计渐渐地多起来,原来李纨带着雪雁翠羽两个丫头做活已经远远不够,凤姐儿便把平儿和巧姐儿从刘姥姥的庄子上接了回来。平儿回来,跟凤姐儿回说庄子上的一户人家相中了巧姐儿,要给他们家的儿子聘去做媳妇,凤姐儿因想着官宦之家虽然富贵些,然一旦不慎,引来的便是杀身之祸,反倒是贫苦人家更平安些。便同李纨商议了几句,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巧姐儿还小,如今也只是订亲,要等巧姐儿十五岁之后才行聘嫁之礼。
黛玉倒是对绣坊的事情放了心,每日闲时除了绘制几张花卉图样给她们用之外,连账目也懒得问了。于德安见她形容憔悴,便悄悄地劝着龙寻,要在外边请各师傅进来叫他读书,贾兰便举荐何隽之。于德安抽了个空儿回了黛玉,黛玉想了想,觉得何隽之与人品性情都是不错的人才,便准了。
何隽之原本不屑于给富贵人家的子弟做什么先生,只是他心系黛玉,又想着龙寻的父母在东北战场上为国拼杀,祖父为国捐躯至今尸体尚未运回安葬的份上,反正也要留在这里等来年的春闱,也就答应了下来。他白天来龙府外书房给小龙寻讲书,下午申时依然回客栈去住,每日往来,风雨无阻。
如此一来,诸事皆有了人管理支应,黛玉每日里越发的清闲。只是数点着盛夏的日子,渐渐地天凉,已经是夏末秋初时分。
这日,黛玉正斜倚栏杆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发呆,外边忽有婆子进来回道:“回郡主,太子殿下打发人来,说王爷有书信给郡主,特地给郡主送来了。”
黛玉惊喜,忙坐直了身子问:“信在哪里?”
那婆子忙将手中书信奉上:“在这里,郡主请看。”
黛玉接过那书信来,果然见信封上银钩铁画的字迹:娴阳郡主亲启,正是水溶的笔迹,于是一颗心不由得咚咚的狂跳起来,却不觉已经面红耳热,不知如何是好。
紫鹃忙吩咐那婆子:“重赏来人,告诉他回去给太子爷道谢。”
那婆子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去。黛玉方将贴在胸口的书信拿开,又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将里面几张雪白的素笺子拿出来细看,玉儿吾妻……
只看到这里,黛玉的脸上便如着了火一样,轻声的啐了一口,便把那信折叠起来,不再往下看。
紫鹃在一旁见了她这副模样,忙忍着笑轻声劝道:“姑娘,回屋吧,这会儿起风了。”
黛玉点点头,方拿着那信笺慢慢的起身,进屋后直接奔了卧房,然后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歪倒在床上,面向里偷偷地看。
玉儿吾妻:见字如晤,自城北一别,卿自无恙乎?
当日原以为卿不忍别离之苦,不能相送,却在回头之间意外瞥见卿孑然独立与高墙之上,如弱柳扶风,憔悴无依,心中甚是挂念。然,北疆之战,国仇家恨,吾身为北静郡王,此番出战亦是义不容辞。无奈之下,只能先弃尔于不顾,领兵北上。
想吾之妻玉儿乃深明大义之女子,纵胸有纤纤柔情,百转千回,亦不会责怪于夫匆匆而别。
如今,吾已从凉、盛二州调集精兵五万与龙家军还有冯紫英将军会和于松州,我军士气大涨,敌军败势已成,不久便可班师回京,玉儿无须挂念。
东阳姐姐精神不太好,老王爷之死她深深自责,驸马的伤势极重,但我会命太医尽最大努力医治。
唯念卿之体弱多病,吾心下多有不舍。如今玉儿与我已订秦晋之盟,玉儿定要以夫君为念,保重身体,静候捷报传佳讯,待吾凯旋归来,再与卿共叙相思之苦。
夫溶于松州府衙后账字。
寥寥数语,黛玉却翻来覆去看了一个下午,直到屋子里光线渐渐地暗下来,纸上那刚健有力的字迹渐渐地模糊不清了,她还侧卧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紫鹃进来掌灯时,她方匆匆将书信收起,慢慢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
紫鹃微笑着走到床前,一边拿了衣衫给黛玉披上并回道:“快要酉时了呢,奴婢原想着姑娘睡着了没敢进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