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安只得回道:“当初贾府使了林家多少银子奴才不知道,奴才只打听到那园子去年被王妃收回来的时候折算了七万两银子。这钱自然是不用出的了,七万两银子本就不够当初他们用的郡主那些钱。据说从此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是镇江王爷又拿出银子来把那园子修缮了,今年开春又找花匠将里面的花木全都修剪了一番,如今那里倒也是风景如画。王爷和王妃想必是游玩的高兴,一时忘了时间。太妃不必着急,王爷是有数的,想必晚饭前也就赶着回来了。”
太妃此时倒是不怎么关心水溶和黛玉何时回来的事情了,只吩咐了水安好生去前面等着,又把跟前的丫头都遣出去,方对徐嬷嬷说道:“可怜我当时还想着她妆奁上寒酸,丢了咱们家的脸。谁知道人家居然来了个深藏不漏。如此倒是显得咱们小家子气了,还巴巴的给她送了那些东西过去。”
徐嬷嬷忙劝道:“太妃想多了,太妃忘了,当初您打发奴才去送东西的时候,只说那些东西是贾老夫人当初暂时寄存到咱们府上的原本就是留给王妃做妆奁的东西。想来王妃是不会多心的。太妃何必想多了?”
太妃自嘲的笑道:“幸亏当时多了个心眼儿,自己也留了几分体面。”
丫头们进来问何时传晚饭的时候,前面也正好进来回说王爷和王妃回来了。太妃便吩咐:“晚饭等会儿再传,先接了你们王爷和王妃进来再说。”
丫头们忙答应着出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水溶和黛玉双双进来,见太妃端坐在罗汉榻上等着呢,二人忙上前一起请安:“给母妃请安。”
太妃板着脸打量了二人一边,方叹道:“你们也太贪玩儿了,怎么竟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水溶忙道:“是儿子喜欢那大观园的景致,玩的忘了时间,才回来晚了。王妃倒是一再催促的,儿子想着母妃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跟儿子生气,所以就放肆了一回。母妃……您不会真生气了吧?”
太妃听水溶这样说,自然不会再生气,只是看了黛玉一眼,因见她身上不是上午走时的那身衣裳,便笑道:“你这身衣裳倒是好看,虽然这湖绉有限,但我瞧着这刺绣倒是讲究。”
黛玉忙福身回道:“谢母妃夸奖了,这是华锦楼的绣娘绣的,太妃若觉得还看得过眼,回头媳妇把她们叫来,专给太妃针线上使唤吧?”
太妃笑道:“这却不必了,那华锦楼是你的产业,你把她们叫来专给我使唤,那边生意可怎么支应呢?”
黛玉听了这话,只含笑不语,心里却暗暗地忐忑太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华锦楼有什么事儿又碍着她老人家的眼了不成?
太妃见黛玉不说话,又问:“那华锦楼的生意怎么样呀?我今儿恍惚听说那里做的绣品很受咱们京城里那些太太奶奶们的喜欢?”
黛玉忙回道:“也说不上很好,勉强还能支应那边的开销,反正媳妇不怎么管那边的事情,只是让舅舅家的两个嫂子一个管着修娘们做活,一个管着前面的账目而已。”
太妃点点头,刚要再说什么,水溶便在一旁说道:“母妃,儿子饿了,咱们先传饭来,边吃边说好么?”
徐嬷嬷也忙笑道:“太妃刚才还说饿了呢,盼着王爷和王妃早些回来,这会子见了他们小两口儿,连吃饭的事儿都忘了。”
太妃看了水溶和徐嬷嬷一眼,淡淡的笑了笑,吩咐道:“既然你们王爷饿了,就赶紧的传饭吧。”
徐嬷嬷传话下去,叫丫头们传饭。十几个丫头鱼贯而入,桌子上便摆了满满的一桌子饭菜上来。黛玉看着这样奢华的程度,心中又暗暗地叹息,真不知道太妃是怎么想的,每天弄一大桌子好看不好吃的饭菜,不过每一样略动一动就撤下去,反过来却又问华锦楼的事情。
因为心里不痛快,加上身上也不舒服,黛玉基本上只是陪坐而已,虽然不时的给太妃布菜,自己却没怎么吃东西。水溶倒是真饿了,竟然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饭。太妃看着高兴,又叫黛玉给他盛汤。
水溶悄悄地看黛玉虽然应声转过身来给他盛汤,脸上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知她心里头的气还没顺过来,于是趁便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角,看着她笑了笑。黛玉忙去看太妃的脸色,因见太妃正低头喝汤,便狠狠地瞪了水溶一眼,将汤碗放在他跟前,低声说了一声:“王爷,汤要趁热用,冷了就不好吃了。”
水溶笑道:“多谢王妃。”
黛玉暗暗地咬了咬牙,说了声:“王爷客气了。”
太妃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二人,问道:“你们两个说话怎么还这么生分呢?”
黛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水溶笑了笑也不说话。徐嬷嬷则在一旁给太妃添汤,又做趣笑道:“太妃,这正是人家说的‘相敬如宾’了吧?”
此话一说,太妃便笑了。偏是黛玉刚吃了一口汤,听了这话心里一着急,却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忙扭头咳嗽起来。水溶忙抬手去替她捶背,太妃笑着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我吃好了,你们慢些用。”说着,便扶着徐嬷嬷的手站起来,转身去旁边坐着吃茶去了。
黛玉也忙起身,平复了呼吸后上前来福身道:“媳妇去给太妃铺床。”
太妃摆摆手说道:“你今儿也累了一天了,且回去歇着吧。那些事情交给丫头们就是了。孝顺也不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