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跟了太妃几十年,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平日里水溶见了她也都恭敬地叫一声嬷嬷,何况一个侧妃。她喜欢紫鹃,又心疼她即将是自己的儿媳,便如自己的孩子一样护着。这会儿紫鹃受了委屈,又说这样的话,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很是生气。
紫鹃的话不错,到底是主仆。徐嬷嬷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却接受不了李清芬这种嘴脸,遂暗暗地想着,就算是尊卑之差,她李清芬也不该如此作践人。如今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老婆子不义。将来总有一天,我老婆子要找回今日之事。
再说李清芬待徐嬷嬷和紫鹃退下去了,方上前给太妃行礼。
太妃原以为是她接了紫鹃回来,心里原本还有些欢喜,而看刚刚的情形,似乎紫鹃还受了什么委屈,眼圈儿有些红红的,走的时候也不跟这位侧妃打招呼,可见是她们在外边有什么矛盾。于是问道:“李氏,你和紫鹃是一起回来的么?”
李清芬心里恨着紫鹃,心想正好太妃问呢,这可是个好机会,于是忙道:“回母妃的话。我们并非一起回来,儿媳坐的是咱们府上的马车,可紫鹃姑娘是骑着马回来的。燕将军亲自为她牵马坠蹬,极有体面呢。”
黛玉听了这话,心底一惊。这个李清芬果然是狠毒,这话若是被徐嬷嬷听见了,必会怪紫鹃不自重。于是她不等太妃说话,便叹道:“这个死丫头,真是不知轻重。你怎么不教导她?却由着她去跟一个将军骑马?”
李清芬没想到黛玉会说这样的话,这分明是怪她身为侧妃没约束好府中的奴才,有御下不严之过了。不过李清芬的脑子也够快,忙欠身回道:“姐姐恕罪,是妹妹一时粗心大意了。当时我还说了她两句,可燕将军却搬出了太子来……”
太妃早就忍不住了,不等李清芬说完便冷声斥道:“听你刚才的话,很是风凉啊!紫鹃骑马回来,由一个将军牵马坠蹬,你是不是觉得很是体面,我们北静王府也跟着沾了光了?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府上的人?连这种事情都能眼看着他们去做,你不但不想办法约束,反而回来跟我们报喜?你是故意的吧?只是我却不知道,我们北静王府的脸面丢尽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李清芬顿时紫涨了脸,匆匆的跪下去,悔恨交加的说道:“是儿媳不懂事,求太妃看在儿媳年轻的份上,饶过这次。儿媳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妃冷笑道:“你说你年轻不懂事?我看这话倒是很对。你很该跟王妃学一学,论起年龄,她比你还小几岁呢。怎么事事都想得周到?如今看来,到底还是我水家祖上积德啊!”
祖上积德?
李清芬一时没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黛玉却听懂了。
祖上积德,让自己和李清芬调换了身份。自己无依无靠,就算是王爷喜欢,也不过是个侧妃妾室,而眼前跪在地上的李清芬原是皇上赐婚的正妃。这件事情太妃一直偏向李家,跟水溶暗中拧劲儿,处处给自己下不来台。却终于在今天,有了这样的感慨。
李清芬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太妃却没什么耐性了。只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明儿起你也不用跟着我进宫去了。我看你心性未改,还是该在家里好生想想才是。”
又要静思己过?李清芬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心底里的怒气一窜一窜的往上冲,只顶的她脑门子发胀,难道就因为这样的事情又把自己给关起来抄经书不成?
眼看着太妃已经站起身来要走,李清芬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上前去抱住太妃的腿哭道:“母妃,儿媳有过,母妃教导我,我以后改了就是。只是姐姐她御下不严,贴身服侍的丫头跟外人在宫门口搂搂抱抱,辱及门风,给王爷脸上抹黑,就这样算了么?”
太妃顿时脸色苍白,弯下腰去盯着她的脸,恨恨的说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李清芬心一横,仰头说道:“请太妃三思,那紫鹃不过是个丫头,燕松昀如何会对她动情?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儿媳请太妃好好地问问王妃,再嫁入北静王府之前,是否跟别的男人有染。”
黛玉早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忙抬手扶着炕桌让自己站稳了,指着李清芬道:“你含血喷人!”
太妃却冷冷一笑,猛的抬手狠狠地抽了李清芬一记耳光,李清芬便被打得身子猛然往一侧歪过去,抱着太妃的手也无意识的放开,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太妃犹不解恨,又上前去狠狠地踢了她一脚,骂道:“我把你这不知死活的贱妇!你敢再胡说八道一句,看我不打烂了你的嘴!”说着,又高声喝命:“来人,把这贱妇给我叉出去!”
徐嬷嬷原本正和兰姿一起给紫鹃换药,忽然听见正房厅里吵了起来,便忙放下手里的纱布匆匆的赶过来,却见已经有两个婆子上前去拉起了李氏要出去,而太妃则站在那里气得脸色蜡黄,一双眼睛恨恨的瞪着李清芬,恨不得把她撕碎的样子。于是忙上前劝道:“太妃快别生气了,身子重要。”
太妃扶着徐嬷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指着李清芬骂道:“你这贱妇满嘴胡说八道也就罢了,如今竟敢诬陷王妃,坏我王府的名声,实在可恨!”
李清芬被打了一记耳光,肚子上又挨了一脚。饶是太妃年纪大了没多少力气,但也够她受得了。此时又被两个婆子托着往外走,更是一丝脸面也没有了。便索性大叫起来:“太妃好不公平!分明是别人做了错事,为何要打我罚我?我虽然是侧妃,但也是皇上下旨赐婚的,即便是王府,也不能随便的作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