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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飞机播音员再次提示旅客即将下机。十分钟后,苏雷和向擎步出机场,舒娅又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这回跟踪明朗化,自然是走得离他们近一些,省得那个狡猾得像狐狸、冷酷得像猫头鹰一样的苏雷又把她甩在半路中途。
机场出口处,一辆豪华的酒店接送车早已等在过道上,司机站在小车旁边,高举着纸牌,上面大大地写着个英文名字“Steven”。——那是苏雷的英文名字。
苏雷朝那司机点了点头,再瞄了瞄车牌号码才跨上车子。倒是向擎上车后朝后面的舒娅望了一眼才关上车门。见得她忙着四下截的士,可惜找了几辆都载着客人的。她急了,眼眶红红四处张望着,既要找车子,又要分神留意他们的车子跑远了没有。
向擎朝苏雷说:“一个单身女孩在异地人生路不熟的,很危险哪,大家同是香港人哪,不如一块带她回酒店多开一间房间住着吧,横竖老狐狸有的是钱。”
苏雷哼了一声,半眯着眼睛养神去,却奇怪地没有开口拒绝。
向擎生来古道热肠,懒得理会冷酷的苏雷,用普通话叫司机再倒车回去。
舒娅正急得直流眼泪,猛见他们的车倒了回来,不禁又惊又喜。苏雷自玻璃窗觑了她一眼,见她眼睛都红肿了,开心得微咧开来的嘴巴半天收不回去。满布小脸的憨实令任何一个审视的人,都能够滋生一股不由自主的怜惜。
——又是怜惜?苏雷脸一沉,立即移开视线,不再望过来。
这个平凡的小女人似乎有一种直透人心的纯直憨厚,轻易挑起他鲜少能被异性触动的怜惜情愫。而她,并未觉得自己是这样。别人也不觉得她能够这样。独独是他,一而再地感觉到。
不过,现在要当烂好心人的是向擎而不是他,既然都不关他的事了,就没必要特地阻挠些什么了,是不是?
另一方面,他并不十分否定舒娅的“梦”话,造梦之说,本来就与潜意识有关。何况自小以来,他的第六感觉便比一般人尤为敏锐。每每在事物即将来临,抑或步入某些奇异地域而突至心灵感应,神经变得尖锐敏感,甚至能够奇异地感应出些微危险、恐惧或更复杂的隐性变异。
到达酒店的时候,向擎出示查理办理的特殊证件,侍者立即领着两人乘坐电梯到十九楼的豪华客房。
站在电梯门前之时,苏雷眯眼回望,看见舒娅站在酒店大门的玻璃门边,两手挽着小行李垂放在膝盖呆呆盯着他们……那样的姿态,仿佛她就只配站在星级酒店的大门旁边,连再迈入一步也没有资格。
苏雷冷冷的视线只是掠了一眼过去,然后当做什么也看不见地步入电梯。向擎本来就是热心肠的人,此时正在讲着电话,一直讲至进了电梯才合上手机。这么一折腾,便忘记了仍然呆立在酒店大堂门边的可怜女子。
两个男人在各自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又饱睡了一觉后,已是晚餐时间,便约着到酒店外面尝尝地道美食。电梯降至一楼大堂,苏雷步出梯门,便见那个小女子坐在酒店大堂角落的沙发上,垂着小脑袋歪歪斜斜地在打瞌睡。
——看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然而这么蹩脚的跟踪又怎么能够达到目的呢?比如现在,她打瞌睡打得七荤八素,他就能够立即电召直升机到来,然后飞回香港,在兰桂坊喝口啤酒,再穿过两条马路,到铜锣湾沐一沐足,然后过海至沙田区吃两只乳鸽,再绕至旺角庙街吃一碗水饺面,再坐飞机回到榆林,这妞儿或许还未醒过眼来。
苏雷突然觉得来气!这个不知死活的笨女人难道不知道一个孤身女人跟着两个大男人是很危险的事吗?他和向擎还勉强算是正人君子,若碰着个坏心肠的,以她这么傻帽儿的性子准被人家拐去卖了!
想到这里,他撞了撞向擎的手臂,朝坐在角落的舒娅扬了扬下巴。
向擎立即拍着脑袋低叫:“天啊,我忘记她了——”然后噔噔噔地朝角落睡得摇来晃去的舒娅跑去,站在旁边拍了拍她手臂,“小姐,小姐你醒醒——”
舒娅蓦然清醒,尚未睁开迷蒙的眼睛便站起身子叫:“侍卫先生你放心你放心,我立刻就离开的,不过……我想去一去洗手间……很快的很快的!”
苏雷觉得好笑,双手插着裤袋慢吞吞地走过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瞅着她——这女孩睡醒过来后脸蛋红扑扑的,表情憨直直的,倒有点可爱。
舒娅揉了揉眼睛再一睁大,居然看见苏雷就坐在旁边,向擎正和自己说着话,惊讶得嘴巴也张开了。
向擎在她另一边坐下,奇怪地问:“你真的这么想去沙漠吗?”
“嗯——”舒娅被两个大男人夹坐在中间,很是不自然,连忙用小手抹了抹嘴角,又叉开“五指梳”不停抚顺那一头软软的褐色长发。
“你真的这么想去沙漠?”向擎再问。
“是啊……这是我的梦想……”舒娅悄悄望了望苏雷。
“你要跟我们去沙漠嘛,也不是不可以的——”苏雷慢条斯理。
“真的吗?”女孩眼睛一亮。
“是耶,是真的耶。——不过,你也得凑上一份费用才能成事哪!”话毕,他恶作剧地一笑,随即递了个眼神给向擎。
后者知道他顽劣,只得耸耸肩,任他自由发挥去。
“好啊,好的……”舒娅立即应着,声音却低了下去。
“那么,你现在有多少钱可以凑给我们哪?”苏雷牵起嘴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我,我本来有一万二千元的,现在只剩下七千五百元了……那几天花了不少的士费,今天早上还买了机票……”舒娅小声说着,略顿了顿又很认真地解释,“不过,只要我留下回香港的机票钱,还有很小很小的伙食费用,余款就全数交给你好不好?”
“哈哈——我哈哈哈——”苏雷大笑。向擎也笑了起来。半晌,向擎见小女子脸一阵红一阵绿的,就不好意思再笑了,倒是那个没人性的苏雷,还肆无忌惮地“哈”下去——
“那你今晚睡在哪儿哪?”好不容易止了笑声的苏雷又笑着问她。
舒娅见苏雷没有否定自己刚才的银两分配计划,觉得他是同意了,立即兴奋着说:“你们未出发前我就坐在这儿的沙发上睡觉就行啦!”她左右望了望,像是问他们,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只是晚上才坐在这儿,绝不会碍着谁的,侍卫应该……应该不会赶我走吧……”
苏雷耸耸肩,不置可否,却没有笑了。
“你,你是同意了吗?”舒娅摆正小脸,望着他小心翼翼地求证。
苏雷没做声。
“我是问,你同意我跟着你们到沙漠了吗?”
“是啊,是同意啦,他这人脾气坏,难相处,你以后如果当着他的面问上两次,他还是爱理不理的,你就按照自己意思办事就行了!”向擎看不过眼,及时伸出援手,“我现在就叫侍者帮你开一个房间,就在我们隔壁。放心吧,既然应承与你同行,我们在出发前一定叫上你的。”
舒娅连忙摇头摆手:“不,不用了,我,我没有多余的钱住这么高级的酒店。”
“放心啦,不用你的钱……”向擎挥挥手,起身朝柜台走去,几步后,又回过头说,“开了房间后,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你到了房间放下行李再下来,我们一块吃晚餐去。”
“既然这样,就当我先借着你的钱好吗?”舒娅追上两步急急说,“不过请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还钱的,一定会的!”
“不用啦,房间本来就是订多了的,没人住很浪费。”向擎朝她摆摆手,一径到柜台去了。
其实只要住过酒店的人都知道去酒店柜台填表交钱拿钥匙就是开新房间了,他却硬撒个小谎,只为不想看见瘦小小的女孩要坐在沙发上睡几个晚上,偏偏那个从未住过酒店的舒娅就是相信了。
“好,好,那么,我先凑上自己那一份钱——”舒娅朝向擎叫,然后赶着转身走回沙发这边,从里衣袋里摸了好一阵子,摸出一团折得非常仔细平整的港币,很小心地抽出二张一千元和一张一百元,再全数递给旁边默不做声的苏雷。
苏雷咳了一声,接过那一小叠还不够他买一件名牌衬衣的钱,眼睛一眯,牵嘴说:“你这一份凑得太少了,把那二千一百元也拿来!”
“不不不,这些不能给你了,我必须用它购买回香港的机票……”舒娅连连摇着小脑袋。
“拿来!”
“不……不!”女孩更加紧紧捏住那二千一百元。
“那就别跟着我们!”
舒娅一窒,咬着嘴唇垂下小脸,半天不曾做声,两只手仍然死死捂着那三张港币。
“怎么样?”苏雷盯着她。
舒娅慢慢抬头,眼眶浑红一片,小声地说:“我、我一定要回香港的,那儿还有我赖以营生的小店,一间小屋和一盆昙花……如果我回不去了,今后的日子,我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苏雷盯了她一眼,半晌,阴冷着脸站起来,把手中的钱塞回她手上,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舒娅吓了一跳,连忙拎起行李袋急急追上前:“你,你又不愿意带我去沙漠了?”
苏雷顿了一顿,斜扭着脖子说:“我会带你去沙漠,也会带你回到香港,这些钱你自己放着吧。”话毕,他缓缓朝酒店大门走去,没有再望她一眼。
“啊,不是说好了我要凑一份钱吗?”
“我说不用就不用!”苏雷回头,瞪着追上前来的傻气脸蛋。
“可是我留起二千一百元就真的够用了啊——”
苏雷气结,扭头朝她喝道:“你给我站住!还有,想我带你去沙漠的话,就不准在我面前再提钱的问题!”话毕,还毫不留情地瞪了她一眼。
吓得舒娅立即收回拿着钱的手和抬出去的脚,望着冷冷而去的背影,愣是站在原处。
向擎在柜台前扭头叫她:“哎——小姐,快过来,房子订了。哎呀,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舒娅一吸气,朝苏雷的背影大声说:“苏雷先生,谢谢你,谢谢——”然后转身朝向擎跑去,“我叫舒娅,有些朋友会叫我娅娅。”
苏雷踱至门边,扭头看着热心肠的向擎提过她的行李,与侍者一并进电梯里去了。
他知道向擎是不想舒娅担心他俩会私下离开,所以陪同左右,以安抚她那憨直得有点傻气的性子。——傻气?确实,这个形容词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一连两天,苏雷果然履行诺言,只要外出,三人皆同吃同行。此时的舒娅放下心头大石,快乐非常,虽然有时会因为苏雷突然而生的冷漠有点惶然不知所措,却很快又能忘个一干二净,然后睁大眼睛天真地东看看西望望,令惯常以复杂心思度人品性的苏雷常常觉得讶然,甚至对她生出些微内疚。
第二天下午,舒娅跟着他们拜访了当地一个经验十分老到的探险家。那人叫莫尔奈,大约四十岁,是苏雷的学兄。本来也应承与他们同行沙漠的,偏偏他妻子病了,苏雷便不许他再跟着他们去了。
随着相处的时间渐多,舒娅发现苏雷和向擎,似乎都有着普通人没有的聪明脑筋和思维方式,对陌生地带的适应能力很强,感应能力非常灵敏。还有,他们都很有钱,却要执行这类神秘而危险的任务……
除了这些,她还天真地猜想,这两个执行着特殊任务的男人,一定身怀什么黑带什么段的高强武艺。她当然是不敢询问的,不过,单是停留在感觉上的独特,已经令她对二人钦佩不已。
第三天在酒店吃早餐的时候,苏雷瞅着还朝嘴里塞着烤面饼的她说,一会儿回房间收拾行李,半小时后在酒店门前集合,三人正式出发。
舒娅连忙点头,噎净嘴里的食物便飞快地回房间收拾去。苏雷斜睨着她小跑而去的背影,胸口再度无意地升起一丝已经熟悉的怜惜。——这几天里,早午晚三餐,她几乎都往嘴里塞着当地的烙饼,每每塞上两个,灌几口茶水,便很满足地拍拍肚子说饱了,仿佛在内疚自己没有凑上一份费用,因而总是吃席间最便宜,最能饱肚子的食物……
某些贫穷的女孩,品德确实纯良得让人感动。
八点五十九分,苏雷和舒娅挽着小行李等在酒店大门。九点整,向擎驾着一辆不显眼的沙漠车停在他们面前……
三人一路无语。两个半小时后,车子进入一个名叫张家堡的地方。
据富商记忆,被盗后贼人曾载着他们兜前绕后好半天才扔下他们迅速离去。
也就是说,那个藏宝之地只能凭他们的起程点预计,如果桃花依旧还好找,最怕是面目全非时,根本无法知道究竟是哪一寸黄沙之下埋着宝贝。
不过,苏雷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解决一些别人无法解决的古怪问题,这一点认识他的人都认同,他自己也觉得如此,所以渺茫不是问题,因地制宜才最重要。
沙漠向导早在张家堡等待,只有三个成员。一个叫曹尔,一个叫木里,另一个叫阿布。
木里和阿布当下便与四人告别,拖着六峰骆驼与八匹毛驴,踽踽先行在苍茫的沙漠——他们要负责沿途定下营地,埋下给养,做出标识。
余下的四人,由曹尔独自驾一辆沙漠车。另一辆由向擎驾驶。苏雷一手拖过四处张望的舒娅,嘴里不客气地斥道:“拜托别老是傻着嘴脸四处张望,我可不想三人去二人归!”
舒娅连忙应着,跟着苏雷钻上向擎的车子一排坐在后面。曹尔在爬上另一台车时,视线无意间触及舒娅四处张望着的脸孔,赫然流露一股惊讶的神色,甚至略显失态地回望了她好几眼。
苏雷察觉,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鬼眼,你觉得这三个向导怎么样?”向擎小心注视着前方。路,渐渐被覆盖上一层泥黄的色调。天有点灰,气候比绿林地带明显干燥很多。
“所谓地灵人杰,不同的土地上自然有不同的能人,能人与能人之间未必互相佩服,但对于初来乍到的我们,冲着我们不懂的他或许能懂就值得钦佩了——”苏雷瞄了瞄驶在前方的曹尔的背影,淡淡说。
“这些人以沙漠向导为生,生命与沙漠结合在一起,屡屡奔走在生死边缘,是极其老练厉害的人物,以武侠角度来说已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向擎说。
苏雷轻笑一声:“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想起一些趣事。听说沙漠有个年逾五十的老汉,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只需说一句‘我来也’,沙漠悍匪马上让路。”
舒娅听得入迷,傻傻地问:“真神啊,那个究竟是什么人?”
苏雷睨她一眼,嘴巴却向着向擎说:“沙漠也有江湖规矩,因为黄沙地里有许多珍贵矿物,黄金便是其中之一。江湖客想寻找金矿,必须要有识途的老马,若没有‘前途探测器’,找到沙漠地下水源,捧着满怀的金砂也得死于非命!这就是沙漠向导的江湖地位。”
“是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定律!”向擎耸耸肩,算是礼貌回应一下无知的小女子。
苏雷点头,眼珠子无意识地朝侧面滚动,却发现并排而行的曹尔轻拢眉心,视线越过车窗再度盯着舒娅。心中再次奇怪——这男人干吗了,看上了舒娅?
沿着沙漠公路北上,向前驶有半小时左右,视野触及的,渐渐是纯一的泥黄色。不时会看到一些破碎的土包、土墙静静躺在沙地或者山坡上,内中点缀一簇簇孤立的枯黄草簇。——苏雷知道那些是古长城遗址,或许是明朝的、隋朝的、秦朝的。它们总有远古而苍凉的味道,仿佛长城灵魂其实隐藏在这些默默无闻的破碎土墙里。
沙漠公路两侧尽是被废弃的村庄,黑沉沉像鬼屋般立在路边,空荡荡的叫人直打寒颤——这儿并不是发生过战乱和暴动,而是附近放牧的人们尽力繁殖牲畜,期望增加财富,牲畜啃光了本就稀少的野草,导致沙患连连,最终不得不放弃家园。
现在,所有人都懂了,于是亡羊补牢,拼着命在防止沙患。
进入沙漠后,他们的磨难也开始了,先是沙子窝住向擎驾驶的车辆,令车子的前驱动不能使用。全车的人,包括还处于兴奋状态的舒娅也要下地推车吃沙尘,短短两百米沙坡地花了半个小时才弄过去。
与木里和阿布会合后,三个向导非常合作地扎下营地,分派食水和晚餐。向擎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不是帮忙安顿骆驼就是检查毛驴,手脚一刻也停不了。
舒娅生性勤劳,见人家忙着,自然要赶着帮这帮那,四处捡拾枯木燃火。
找了半天,找到了,虽然是枯木一条,仍然沉重得很。曹尔见她拉着榆树木呼呼喘着气,立即上前搭手帮忙。
舒娅连忙用普通话说谢谢。
曹尔朝她微微一笑,猛一使力,把整条榆树枯木扛在肩头上,扭头朝她说:“我来,你歇着吧。”
他的声音很低沉,嗓子有点沙哑。仿佛昨天嘶声使用过度似的。舒娅微微觉得碍耳,目光习惯性地寻找苏雷,却见他叼着香烟,斜倚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枯黑的榆树木,一双眼眸似是注意着她和曹尔在说话,也似是看着向擎在察看骆驼的脚脖子,更似是眺望着沙海连天的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娅总是觉得,他的心,他的想法,是飘忽而变幻的。没有人能够懂他,他好像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不过只要是人,就害怕寂寞,渴望理解。一个在言行举止上多被普通人感觉特殊的人,活动范围必然地趋向于同类,若同类稀少,会更加寂寞。
或许,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这样了,所以并不忧伤,但也不能掩盖他仍然寂寞的事实。回想跟踪他那几日里,除了向擎,他好像真的没有呼朋引类地喝酒谈天或探访哪一个朋友去。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她认为他常常半眯起的眼眸里,其实隐动着一些情绪。因为他在观望景物的时候,视线总会眯起来,似乎是不让别人知道他注意着一些什么,若发觉不远处的她回望着自己,面容会突然变冷,然后数小时不和她说话。
舒娅觉得迷惑,也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不理睬自己。但试上两三次后,她开始偷偷地猜想,刚才在他眼内游动着的景象,或许不止一次闪过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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