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曲殇,我不管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但我深知你此时是真的关切我的身子,不瞒你说,我确实受了很重的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因为血玉而受伤,伤及心肺等五脏六腑七筋八脉,这么说,你满意了?”
曲殇道:“公主,我没别的意思,你误会了。”
她笑道:“曲殇,别解释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至于北夷在我身边究竟安插了多少眼线,或者说在这东林、圣齐、西图安插了多少眼线,我都不想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曲殇,你也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也不想瞒你,还有半年。”
“半年——”曲殇愕然:“怎么会这样?”
她无所谓地笑道:“司徒雪姬老谋深算,她早就料到到时血玉会出现,我会催动血玉,利用血玉来恢复记忆和武功,所以她早就在给我的药丸中做了手脚,那些药丸确实是一般疗伤补药,然而与我当初浸泡的药浴中其中几味药是极力相冲的。万物相生相克,是我太疏忽大意了,就算当时想到也来不及了。”
曲殇怒道:“那你为何还要执意催动血玉?”
她笑道:“曲殇,你真的懂吗?那种没有过去,只有零星的记忆,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可是心总会隐隐作痛,眼泪也会莫名其妙地下落,可是我却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谁不想无知无觉就这么生活下去?可是我不能,我的心不允许我这样颓废下去,有些事始终还是要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曲殇问道:“那如今回复了记忆,你当真不后悔吗?不怕他再次伤害你?”
她笑道:“我已经输了所有,还有什么是输不起的呢?曲殇,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纳那么多了,尽管他如此待我,可是当我知道我只有半年的时间,可能到时都撑不到半年,我怕了。”
曲殇悲伤地看着她:“公主——”
她说:“我怕有一天我不在了,剩他一个人,怎么办?如果再没有我缠绕他,恨着他,他该怎么办?”
曲殇凄然地看着她:“公主,你何苦呢?”
她笑道:“曲殇,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凄惨,现在我很好,至少我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我相信我爹他们知道了也会替我开心的。”
曲殇道:“既然这是公主的意思,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公主,你的伤真的没有任何治愈的办法了吗?”
她摇头:“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如今能做的,也只是等待。”
曲殇不解道:“等待?”
她点头,道:“等毒发,只要毒提早发,或许再次借助血玉的力量可以有转机,但这也是我的估计,成与不成还是个未知数。”
曲殇眉头紧皱:“提前毒发,这场赌局会不会太大了?”
她笑道:“你别担心了,事情还未发生,真到那一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到时血玉真的可以帮到我,哪怕让我再多活一阵子也好。”
曲殇忧伤道:“公主……”
她笑道:“曲殇,如今我已经不是北夷的公主了,以后见着我,叫我翎儿或翎霜都可以。”
曲殇含笑点头:“好,可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公主。”
她笑道:“曲殇,能在北夷认识你这个好朋友,我觉得很幸运。”
曲殇笑道:“今生能识得公主,亦是我的大幸。”
“翎儿……”夏侯飞笑着来寻她:“怎么来这儿了?害朕找了你许久?”
她朝着曲殇微微颔首,便随着夏侯飞离去:“你怎么出来了?那边结束了吗?”
夏侯飞笑着道:“你们都聊什么了,他看起来一脸的忧伤?”
她“扑哧”笑着:“你胡思乱想什么,没什么事,他只是作为一个朋友来关心一下我的身子,问我受伤的事。”
夏侯飞挑眉:“你伤没好吗?”
她笑道:“跟你说正经的,他今日倒是提醒了我,想来现下不光四国,就是江湖武林,恐怕都知我因为强行催动血玉来恢复记忆受了重伤,司徒雪姬此番在武夷山召开武林大会,恐怕这个消息她亦是知晓的。”
夏侯飞沉声道:“你不必担心,朕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笑道:“我知道!”
……
武夷山。
距离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前三天,厉翎霜等人在参加完东林的封后大典便启程赶到,到了武夷山才发觉武林中很多德高望重的前辈和很多门派都已派了代表来到此处。
药王谷同样派出了谷逸飞等人前来参与,谷逸飞私下找到她,替她把了脉,眉头微皱:“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无所谓地笑笑:“毒发那一日我便已料到,只是时间方面我也只是大概算了一下,如何,依师兄之见,半年可有?”
谷逸飞沉声道:“如若不再次毒发,半年的时间还是有的,只不过如若再次毒发,到时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她微微颔首:“这些我都清楚。”
谷逸飞问道:“他可知道?”
她微笑着摇头:“我没打算告诉他,如今他烦恼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何必告诉他这些,平添他的烦恼呢?”
谷逸飞轻劝道:“师妹,如若你现在收手回谷,或许我爹还有办法。”
她笑着摇头,说:“我所剩时间不多,不想再浪费,可能的话,尽量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这样不是更好。”
她说:“师兄,我的事别告诉他,有些事宁愿一辈子瞒着他。”
谷逸飞轻叹着:“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真到毒发那一日,你打算如何告知他。”
她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如今该想的不是我的伤,不是我什么会再次毒发,而是眼下司徒雪姬要召开这个武林大会,我总觉得她不单单是冲着这武林盟主的宝座,也不只是冲着血玉而来。”
谷逸飞道:“师妹,其实这些事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即使事关血玉,你若想避开,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的。”
她道:“我知道,可是事关血玉,在这天下,如今只有我才能催动血玉,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会让我置身事外吗?”
谷逸飞凝眉,道:“你的意思是司徒雪姬不会放过你?”
她微笑颔首:“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的这个算盘,在她眼里,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即使圣齐和北夷都抛弃了我,可她始终觉得我可以左右四国和江湖武林,是以她千方百计都要我走入这个圈套,做她的棋子,不管我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谷逸飞道:“会不会是你估算错误?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了?”
她摇头:“恰恰相反,或许是我估算太轻了。司徒雪姬谋划了这么多年,时至今日才发难,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如若不是她已成足在胸,依着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如此草率行事的。”
谷逸飞道:“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只是既然她已准备多时,只怕单靠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阻挡。”
她笑道:“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或许司徒雪姬要的只是一个公道,要的只是这西图的皇位。”
谷逸飞笑道:“可若她真成了武林盟主,真夺了西图的皇位,到时江湖渗透于四国,其他三国有可能幸免于难吗?”
她收敛笑容,道:“其实,如若是他做西图的皇帝,他应该会是一个好君王。”
“你怎知他一定会是一个好君王!”韩琦讥笑着走到她面前,道:“这算是你对他的夸奖吗?这样的称赞你觉得他会稀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