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飞看着她的眼睛,很想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可是他却发觉:她的眼神如此清澈,如此执着,一切都那么真实。
微微动容,他说:“翎儿,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五哥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朕需要一些时间,朕答应你,一定会还你们母子一个公道,还霄儿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她突然任性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好几步,冷冷道:“等,又是等?为什么?”眼泪又止不住下落:“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等的那个人总是我?为什么每次等待之后的结果总是那么决绝,为什么最后受伤的人总是我?为什么?”
她狠狠发泄着:“我讨厌等待,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她哭诉着:“五哥,我没有时间了,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人生可以拿来挥霍了。为什么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答应我?为什么?”
她说:“难道你忘了吗?霄儿是因为你的太子夏侯椿儿而死的,是他间接害死霄儿的?难道就算这样,你都不愿意施舍一个名分给他吗?”
她看着他,笑着说:“五哥,他是霄儿,是我们的孩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鹂妃再也看不下去了,怒道:“皇上,你不要被她给迷惑了,她这是在威胁你,利用你对她的愧疚,威胁你?”
夏侯飞冷冷道:“闭嘴!”
鹂妃道:“皇上,难道臣妾有说错吗?”
夏侯飞抿嘴不语。
厉翎霜冷声大笑着:“哈哈哈……霄儿,你都看到了吗?娘很失败,你都看到了,是不是?对不起,霄儿,娘没用,娘还傻傻地出手救害死你的凶手。我救了太子,所有人都只想着太子,却没有想到可怜的霄儿,连娘也临阵倒戈了,你一定在怪娘,对不对?”
她似疯癫了一般,夏侯飞竟一下子感觉心空落了一大块。
她呢喃着:“霄儿,别怕,你爹既然不能给你一个名分,娘会想办法帮你的。”
她跌跌撞撞地朝冷宫深处走去:“霄儿,别怕,娘来陪你了,娘会保护你的!”
夏侯飞心莫名一慌,转身寻她,早已不见她的人影,在冷宫深处找到她时,他震惊了:只见厉翎霜躺在血泊中,心口处插着发簪,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他颤抖着抱起她:“翎儿,你醒醒?你别吓我?”
她微微睁眼,笑着轻摸他的脸,笑着告别:“五哥,我要去陪霄儿了,你一个人一定好好好照顾自己……五哥,我们来生再见……还是不要了,来生最好也不要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五哥,永别了……”
缓缓闭上双眼,夏侯飞这才意识到什么,焦急万分:“快宣御医,快!”
使命运功给她输入真气,可是却丝毫没有效果。
“翎儿,朕求求你,别这么残忍,我们说好要一切重新开始的,你怎么可以不遵守誓言,就这么撒手而去呢?翎儿,你不可以不遵守承诺的?”
怀中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翎儿,你不要吓我,别玩了,好不好?你醒来啊,只要你醒来,朕什么都依你,你醒来,好不好?”
一开始,鹂妃也是震惊不已,可是总觉得事有蹊跷:“皇上,这是阴谋,这一定是阴谋,你不要被她轻易骗了?”
夏侯飞怒道:“滚,朕还没昏庸到真假不分。”
鹂妃还要说什么,却被戚芷蓉拉着劝走了。
御医很快都涌入皇后坤宁宫,为皇后诊治,无奈发簪刺在心口,御医们恐拔出发簪反而更加速了皇后的死亡,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一时间,都束手无措。
夏侯飞怒斥着,可一时间除了不停给她输送真气,亦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紫秋眼见事出意外,赶紧出宫去厉府找来仍在京城的谷逸飞,厉择木等人一听,也是焦急万分,连夜跟着谷逸飞一同进宫。
进宫时,恰好碰上刚出酒馆的夏侯影,夏侯影听后,亦是二话不说,跟着一同进了宫。
谷逸飞花了整整五个多时辰,才从内室出来。
夏侯飞焦急问道:“谷兄,翎儿她怎么样?”
谷逸飞轻叹着:“如果簪子再刺进一分,就算华佗再世,恐也回天乏术了!如今,她的伤还需静养几个月。”
夏侯影道:“紫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娘娘为何受如此重的伤?”方才来宫中,只知她受伤,并不知晓其中真正的原因。
紫秋微微有些为难,看了看夏侯飞。
夏侯飞苦笑着:“都是朕的错,是朕伤了她的心,她一定是对朕绝望了,所以临终才会对朕说出那么决绝的话。”不留一丝余地,她说:“五哥,永别了!”
她连来生都不要了,她说永别,决绝至此,她该多么绝望啊!
谷逸飞揭开谜底:“她是自尽!”
……
厉择木心疼不已:“这傻丫头,怎么就那么傻呢?”
夏侯影笑道:“她本来就傻,如果不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不是当初我们认识的那个小翎儿了!”
厉端沉声道:“既然丫头已经没事了,木儿,我们也该回去了。”随即,告退道:“皇上,老臣告退。”
“岳丈大人!”夏侯飞却突然出声喊他:“朕不是一个好女婿,您把女儿交给朕,朕却一次次伤害她,如今还差点让她丢了性命,朕愧疚岳丈大人!”说着就要朝厉端跪下去。
厉端震惊过后,阻止他的下跪,轻叹着:“皇上,在微臣眼中,始终相信翎儿的选择。微臣多年前曾多次提及,让她答应婚事,随意找户好人家嫁了,可是她不愿,她一直死死撑着,她说‘爹,你相信女儿的选择吗?’她恳求我‘爹,再给女儿一些时间,到时一定可以证明给你老人家看的。’”
厉端回忆着:“那个傻丫头,总以为自己那些心事可以瞒得住我,怎知这事全府上下早已无人不知,只有她一人还蒙在鼓里。其实她不用向我证明,做父亲的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子女呢?何况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性子如何为父怎会不知晓?”
厉端郑重其事地道:“皇上,老臣相信翎儿的眼光,也相信皇上定不会辜负她的。”
夏侯飞微微动容:“丞相大人,谢谢你!”
厉择木道:“皇上,有些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那年你封后之后,她在宫外一直求见不得,不久,便查出怀有身孕,也曾试着去找你,不过反正就是没有见到。”
厉择木回忆着:“我当时考虑到她今后的生活,曾劝她打掉腹中胎儿,可她断然拒绝了,她说‘哥,我不管,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我如今只有他了,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亦在所不惜,我不会放弃的。’之后,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肯。”
谷逸飞也笑着回忆:“那时的她脾气特别扭,到了药王谷,哪怕我爹娘执意反对,她亦不低头。不过,最后她还是成功说服了我爹娘,只是……生产时差点要了她的命。”
这些,都是夏侯飞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他问:“怎么回事?”
谷逸飞看了他一眼,微微有些不忍,但仍说道:“因为她接到你下的圣旨,让她去西图国和亲,悲伤过度,动了胎气,难产……”
谷逸飞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知道了那些过去,可以更加珍惜眼前人,好好待她,希望可以化解你们之间的那些误会和隔阂。”
厉择木笑道:“好了,我们也回去吧,这儿有皇上他们在,翎儿不会有事的。”临走,还不忘将神游太虚的夏侯影一起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