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微微有些模糊,只知道醒来就在坤宁宫,听到太医说她已怀孕一月有余。
她自身通晓医术,实际应该早就发觉,只是前阵子一直忙着其他的事,竟然把这些通通忽略了。
乍闻这个消息时,她竟然没有太大的欣喜之情,她想或许她是真的太绝情了,以至于听到这样的消息居然毫无反应。
“翎儿,你醒了?”夏侯飞欣喜万分:“你都听到了,我们有孩子了,朕要当父亲了。”
看着他孩子般的傻笑,她笑道:“皇上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何必这么惊喜呢?”
夏侯飞笑道:“不一样,这个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她低下眼帘,说:“那霄儿呢?他不也是我们的孩子吗?”
夏侯飞感觉到她的担忧,将她轻轻搂入怀中,说:“翎儿,你姑且再相信五哥一回,这次朕一定设法护你们母子周全。”
她笑道:“五哥觉得这个孩子一定会是男孩吗?”
夏侯飞笑道:“你不希望他是男孩?”
她莞尔:“是男是女,臣妾并不在乎,如果真的要臣妾做个抉择,臣妾反倒希望这是个女孩。”
夏侯飞沉吟道:“你依然担心,是吗?”
她低声道:“皇上,并非臣妾不愿相信你,只是,太多的事我们无法预料,即使我们有三头六臂,依然无法保全他的安全,所以,臣妾宁愿这是个女孩,至少可以远离宫廷的争斗,可以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
自从那日两人深谈之后,夏侯飞开始对皇后特别关照,也表现得特别紧张,御医们更是不敢怠慢,稍有懈怠,就恐遭到夏侯飞的严斥。
夏侯飞每日下朝之后便立马感到坤宁宫,时刻陪伴着厉翎霜,也再不翻后宫任何妃子的牌子。
就这样,又过了七个多月,厉翎霜的肚子越变越大。
今日在御花园,她如往常一样四处走走,可等了许久,夏侯飞依然没有出现,她心下顿时有些异样。
紫秋见她突然停下脚步,以为她有什么不妥,问道:“娘娘,是不是累了?”
她屏退其他宫人,问她:“紫秋,皇上这几日都去哪了?”这几日夏侯飞经常会时不时找不着人,她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紫秋道:“这个奴婢也不知。”
她微微点头,道:“紫秋,我们回宫吧,本宫也累了。”
回到坤宁宫,她心下那种不安更加明显了,直到夏侯飞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稍稍安心:“皇上,你去哪了?臣妾找你都没找到?”
夏侯飞也不怪罪于她的追问,自打她怀孕之后,她就开始变得很依赖他,是以他笑着回答:“也没去哪,就有些事去处理了一下。”
她一直之时他的双眼,他眼神的闪躲她自然也是发觉到了的。
她也没有多问,但心下已是打定了主意要查明的。
……
今日,她打发了紫秋,悄悄尾随夏侯飞。
夏侯飞因为想着事,压根没有发现尾随而至的厉翎霜。
像往常一样,来到密室,打开机关,走进甬道,直到走出尽头,再出去不多久便可看见一处建筑精良的宫殿。
尾随而至的厉翎霜手抚着腹部,如今身子越来越沉,为了不被夏侯飞发觉,她只能尽量放慢脚步,可走着走着竟不见了他人影。
走出甬道,看到这样一处宫殿,她不禁讶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宫外还有这样一处隐秘的宫殿,而韩啸天的烈焰门也从未查到过,夏侯飞也从未对自己提及,这让她不得不好奇。
拖着沉重的身子,她还是依靠自己矫健的轻功进了宫殿。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前面等待她的居然是这样的局面。
隐约听到一处有人在交谈……
她走近去听,听到里面的人在说……
“老五,你不要这么糊涂,别忘了为父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她听的很清楚,这个声音是夏侯彦青的,看样子应该是在训斥夏侯飞。
夏侯飞淡笑道:“父皇,不管你怎么说,朕依然如是,如若朕连自己妻儿都不能保全,朕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朕已经失去了一次,不想这样的悲剧再次重演。”
夏侯彦青冷哼道:“那她会怎么认为呢?跟你想法也一样吗?”
夏侯飞沉声道:“朕信她。”
夏侯彦青怒斥道:“愚蠢,你可知她背着你都做了些什么?投递叛国之事难道你也能容忍吗?要是因你一时糊涂而断送了圣齐整个国土,你如何对圣齐黎民百姓交待?”
此时,在外倾听的厉翎霜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父子又在争吵什么?二哥,飞儿已然长大,你也应该放手让他去做了,何必再担忧呢?”
厉翎霜隐隐心里觉得有些异样,暗暗猜想这个女子是谁?那人称呼夏侯彦青为二哥,她依稀记得父亲曾经对她说起过他们以往的那些事,难道……
她乍然推门堂而皇之地进入,里面的众人看着她都是一惊。
她看到那个女子,那个与自己相貌几乎一致的面容,果然证实了自己心中所想。
将记忆中的所有片段渐渐串联,她想她知道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了,原来他们一直都被骗了,父亲和哥哥知道这个事实吗?
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已然离世多年的母亲——萧云雪。
萧云雪乍见她便认出她,微微颤抖着:“翎儿……”
夏侯飞没料到她会尾随而至,但眼见夏侯彦青多年珍藏的秘密被她知晓,按着夏侯彦青的性子,指不定会杀了她灭口,心下焦急不已:“翎儿,你怎么来了,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待在宫内休息,出来做什么?”
她直直望着萧云雪,冷笑着转而望向夏侯彦青:“我很庆幸今日跟来,要不然就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
夏侯彦青冷冷道:“你就不怕朕即刻杀了你?”
她冷笑着:“何必惺惺作态,你想置我于死地也不是这一朝一夕的事了。你当真我查不出霄儿致死的真正原因吗?你当真凭借你的庇护,他戚伟一家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吗?”
夏侯飞问道:“翎儿,你在胡说什么?霄儿之死完全是个意外,怎么会扯上父皇。”
她失望地看着他:“事到如今,你依然要骗我,你当真一点也不知晓吗?你当真没有怀疑过戚伟他们吗?我不信聪明如你居然也会对此事毫无怀疑,还是说在你心目中,你始终觉得霄儿的死根本不值一提,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死人而扯出这一堆的事。”
夏侯飞心痛地解释道:“翎儿,你先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她摇头,心早已凉透了:“你说要我信你,如今,你要我怎么信?明知那件事的真相,你身为霄儿的生父,却可以残忍到视而无睹,你要我怎么信?”一行清泪落下脸颊,她知道此时她不该动情,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还是错信了。
夏侯飞百感交集,有苦难说,看着她,说:“翎儿,我只问你一句,你可还信我?”
他说“我”,而非“朕”。
可她只能苦笑着:“夏侯飞,你让我信你?一次次的信任换来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伤害;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错下去吗?”
她已经动怒,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腹部开始绞痛起来,不觉低叹出声。
夏侯飞焦急地抱住她下坠的身子,道:“翎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