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想到一向内敛的擎暮晔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沐香瑶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昔日少言寡女的皇子,终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庇佑整个东擎。
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言语,擎暮晔也不催促,他忽然很喜欢这个反应有些迟钝的沐香瑶,不同于以往精明皎洁的她,这个时候的沐香瑶看起来呆呆的,却让他的心,更加柔软起来。
远处的宫乐隐约传来,两人的对视被打破,沐香瑶收回目光缓缓看向远方:“皇上,宫宴快要开始了,还请皇上移步,不要耽搁了。”
擎暮晔目光黯然,此刻竟然有些恼怒那忽然响起的宫乐,哪怕时间再长一些,这样的相处,再久那么一点点也是好的。
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知道,沐香瑶的决定没有改变,她不愿意呆在皇宫这座鸟笼里,她需要的是自由广阔的天地。
太监再三催促,擎暮晔终于整理好情绪,脸上恢复皇帝的威严,缓缓走下露台离去。
除了皇后寝宫,鬼使神差般,擎暮晔忽的顿住转身抬头望去,落霞已逝,在朗朗星空下的那个女子,那个让他第一次明白****为何物的女子,终究不能陪伴他共享这偌大的国家和成功的喜悦,只留他的心在这宫中孤独终老。
新皇登基的夜宴,群臣自然不敢怠慢,更有北阎国、南凌国与西萧国的太子、皇子亲自代表自己的国家前来贺东擎国新皇登基。
早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的贵妇们,更是将自家待字闺中的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带来宴会,只求万一被哪位皇子看中,立刻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再不济,新皇登基,后宫空空,总可以消想一二吧。
皇后的位子,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次沐府拥立有功,恐怕早已是沐家女儿的囊中之物。
众人参拜新皇后,陆陆续续的在自己的位子落座,即刻有妖娆的舞姬进入殿内,随着宫乐翩然起舞。
不断有人上前向新皇敬酒,今日许是新皇高兴,竟然也一一都喝了。
更有好几家胆子大些的,索性带着自家打扮娇媚的女儿上前敬酒,所为何意,众人不言而喻。
宫宴宾主尽欢,正在笑眯眯看着众人热闹的新皇脸上表情忽然一滞,她,姗姗来迟。
不同于旁人的精心打扮,她身上穿的依旧是妨才那身衣服,简单内敛却又不失高贵,一路看她小碎步的直奔沐香君的身边坐好,擎暮晔端起手中的酒杯,轻轻一口,眼里的神情又柔了几分。
沐香瑶为了不引人注意,特地在外头候了许久才敢进来,不过是怕人说闲话罢了。
如今整个朝堂都知道三皇子之所以能的到太上皇的禅让,多亏了沐家的出力,皇后之位空悬,明眼人都知道,沐家恐怕就要飞出一只真正的金凤凰了。
沐香君关切的问了她几句,确定她没事,这才放心。
刚才急匆匆的进来,没有注意,等沐香瑶边吃菜边左右偷瞄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旁坐着的,居然是自己一直想接近但接近不了的人,阎泽辰。
沐香瑶眉头一挑,看着他:“太子殿下好。”
阎泽辰端着茶盏点头:“沐七小姐好。”
相顾无言,沐香瑶有些尴尬的移开自己的目光,专心对付眼前的菜色。
今天在擎暮晔那里受的打击太大,沐香瑶实在不想费脑子。
谁知,平日里冷若冰霜、少言寡语的阎泽辰忽然开口问:“怎么才来。”
沐香瑶心里咯噔一下,这语气,是不是太过亲昵了些,他们好像没有这么熟吧。
“去转了转,转了转……迷路了。”沐香瑶随便扯了个理由。
“哦,迷路了,”阎泽辰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东擎国的皇宫沐七小姐都可以随便转转,在下佩服佩服。”
哎?说话不阴不阳,沐香瑶低头思索,自己好像没得罪他啊,哪根筋搭错了。
沐香瑶愣愣的表情呆住,阎泽辰的心情却莫名的好了一些,手中的折扇一点,直指沐香瑶面前的那道出水芙蓉:“这道菜,反正你也不喜欢吃,给我吧,把我的这道换给你。”
所为出水芙蓉,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字,菜本身是花鲢鱼尾去骨去皮剁浆,然后做成芙蓉花的样子,底层做了新鲜的芙蓉花叶子来衬着,显得极为勾人食欲。
沐香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末了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道菜?”
“你不喜欢吃鱼。”
“那个……好吧,”其实她真的是不喜欢吃鱼,只是好奇怪,阎泽辰是如何得知的。
换给沐香瑶的是她爱吃的牡丹虾,鲜虾去皮改道加花雕酒汆熟,美味可口,对沐香瑶来说最重要的吃起来不费事。
沐香瑶认真的吃着菜,阎泽辰只端着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嘴角带笑,余光不经意间划过身旁的人。
坐在高位上的新皇擎暮晔将一切尽收眼底,低头没落划过眼角,一闪而逝。
宫宴在一片热闹中散去,众人各自回府,归于宁静的大殿内,擎暮晔高高在上,自斟自饮,偶尔看一眼底下忙着收拾的宫人。
“皇上,该歇息了,明日您还要早朝呢。”大太监小心翼翼的过来劝解。
擎暮晔点了点头,放下酒杯,做一个好皇帝,是他的毕生理想,如今实现了,更要好好把握,不可懈怠。
“皇上,您今日要去那位贵人的寝宫?”三皇子府里的只有两个贴身服侍的人,并没有正妃、侧妃,如今擎暮晔登基为帝,那两个贴身服侍的通房自然被接进宫来安顿在后宫内。
擎暮晔册封两人均是贵人,今日皇上登基大典,大太监不敢擅作主张。
“不必,回寝宫。”说吧,起身摇摇晃晃的扶着太监的手,向自己的寝宫而去。
三更时分,夜深人静,后宫太后寝宫内,袁太后正紧握这拳头听太监回禀:“太上皇今夜去了芜太贵人的宫内,已经歇下了。”
“哼,哪里又冒出来的芜太贵人。”袁太后咬牙切齿的发问。
太监有些害怕的抖着:“启禀太后娘娘,是皇上新登基,有人进献的美女,皇上当场就命人送去了太上皇那儿,据说……据说……”
“吞吞土吐的做什么!小心哀家割了你的舌头!”
“太后赎罪,太后赎罪,奴才听说,那美人儿午宴后便在御花园中承宠了,太上皇立刻下旨封了芜太贵人,今夜也歇在了那位太贵人的宫里,连皇上的宫宴都没去……”
太监立刻出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没发觉上座的袁太后表情越来越扭曲,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还没听完他的陈述就怒吼一声:“够了!滚出去!”
太监如蒙大赦,立刻连滚带爬的退出了殿内。
袁太后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禅让皇位后,太上皇就开始肆意享乐,再不过问朝政一句话,明明年纪一把,却硬是册封了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一些的姑娘为贵人,日夜承宠,完全没有节制。
原本帝后情份不过尔尔,已经成为太后的袁氏对他如何实在是恨不感兴趣。
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她的儿子才是嫡子,才是太子一国储君,如何就被默不出声的擎暮晔夺得皇位,居然还是禅让。
自从擎定安禅让皇位后,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可惜擎暮晔的动作比她快,立刻就将她宫里的人里里外外几乎换了个干净,若不是自己下狠话保全,恐怕连这个传话的小太监都保不住。
隐约听外头传来的消息,晖儿病了,在府中养病。
哼!不过是将擎暮晖软禁起来怕他闹事而已,这样的把戏,谁看不透。
袁太后心中不甘,若是自己儿子当皇帝,她这个太后就不会被人架空做的有名无实,也可以参与朝政,扶持袁家。
可惜,她再有万般的不甘心,终究在深宫内重重监视之下没有任何办法,只求袁家看在两代女儿都已陷入死局的份儿上,能有办法救出擎暮晖,重整旗鼓。
袁太后这厢幻想着袁家可以一鸣惊人,那厢的原太子府,如今的皇子府内,擎暮晖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自从那日忽然传来旨意说自己的父皇将皇位禅让给了三皇子擎暮晔的时候,擎暮晖先是不信,随后再三追问确定之后,不得不接受了这一震惊的消息。
反应过来的他立刻想要联络自己的势力,群起而反之,谁曾想,不等他有动作,擎暮晔先下手为强的将他严加看管起来,太子府上下统统被监禁,侍卫、侍从都里里外外的淘换了个干净,只留袁锦溪一个熟识的人在跟前伺候他。
本来是囊中之物的皇位忽然飞走了,不论是谁都无法接受,擎暮晖一气之下将他的书房砸了个干净。
反观袁锦溪,一改往日的蛮横,就静静的看着擎暮晖闹,不出一言劝阻。
擎暮晖发泄过后,觉得时局已然超出他的掌控,此刻只能寄托希望在袁家的身上。
从前他对袁锦溪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如今只有袁家还有一丝的希望能够帮上自己,擎暮晖立刻换上一副殷勤、温文尔雅的笑意,哄着袁锦溪想法子联络袁家解救他们,然后他杀出去夺回皇位,袁锦溪便是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