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几日焦虑过度,本应俊美的脸上已长满了胡茬,人一下似乎沧桑了不少。
这个时候,苏红茶实在不愿与他计较,从怀里拿出那张李大人给她的庚帖,“这个,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林暮语斜瞟了一眼,昂首道:“是又怎样?你不是一直都大义凛然的么?让大哥娶了她,也正好让你多个好姐妹……”
他语音未落,苏红茶扬起一掌就甩在他脸上,“啪”地一声,将四周静坐的伙计们都惊得瞪大了眼,未料到这位世子妃竟如此有性格,连混帐透顶的二少爷都敢打?
“你为你大哥做过什么?你除了闯祸就是闯祸!有什么资格让他娶谁不娶谁?何况还是你动过的女人,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有没有一点良心?你大哥现在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胡乱为他干这做那,哪一样能让他舒心?你是一定要气死他,把他往死里整才开心是吧?那还不如你去死,死了这世间就少了个祸害,岂不是更干净?”
苏红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像个泼妇一样不仅打人,还大声骂人。
前世今生,她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可以可恨到如此地步,不顾他人感受,只是一意孤行,我行我素,以自己为中心,这种人,还能称之为人么?跟畜牲有什么区别?
她双目喷火,狠狠盯着呆在那里的林暮语,如果不是凭理智再忍着,她还想扇他一巴掌,看把这个混球能不能打出点人性出来。
林暮语摸着脸颊僵硬住,目光呆滞,定定看着眼前愤怒得无以复加的女人。
全场一片愕然,谁都没敢再吱一声,空气中似乎有一个火球在滚来滚去,随时准备来个惊天动地的爆发。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林暮语会发飙的时候,却忽然听他呐呐道:“那件事确实是我不对,可是钱庄的事无歌和方总管已经去筹钱了,等明天就能把这个困局解开,大哥不会怪我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滚落下来,那位趾高气扬的二少爷会乖乖地认错?
“事情没那么轻巧,一时间,我们也筹不到多少银子,明天的事情还是很麻烦。”
随着这声,夜无歌和方秀已经从墙头上跃了进来,风尘赴赴,一脸疲惫,显然为钱庄的事跑了不少地方。
其实钱庄里所有人的希望都是放在他们二人身上,等了半天,就这么个结果,实在让他们失望透顶。
林暮语整个人都似被抽空般,一下子就摊软在地上。
苏红茶实在懒得看他,转头对夜无歌凝重道:“现在不是要筹到银子的问题,就算我们有银子兑给外面的民众,但是通宝钱庄的声誉已失,以后他们存钱还会到通宝来吗?”
方秀神色一动,“那世子妃的意思是……”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紧盯着眼前刚才都还在发怒的清妍女子。
苏红茶微皱了下眉,想了想,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明天我会让门前那些人都散去,也不会再挤着要兑钱。”
天才破晓,通宝钱庄对面的茶楼酒肆上就已经有人相继续成堆落座。
平日这个时候,茶楼酒肆还未开门,而今天,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对面京城里林家最大的一家通宝钱庄或许在今天就要倒闭,亦或许,连同林家所有的产业,都要跟着一起玩完。
这是一个让有心人期盼已久的消息,而看着一个大门户的没落,也是一个让人打心底里感到激动万分的事情。
一间豪华的包厢里,老板让人上了清烩水鱼和红烧膳片,小盅里盛的是鹿茸鸡汤,外加一壶上好的竹叶青,然后摒退几个机灵的伙计,让三个看上去就很有威仪的年轻公子在此小酌。
三个年轻公子心情很好,年龄稍大的,先给三人杯子里亲自满上酒,不仅眉眼上,连脸上的一颗小痘子都染上了喜意,“二弟,三弟,这是我们有生以来就一次合作,想不到会如此成功,看来果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哈哈……”
坐在左边身形卓尔的公子将杯举起亦笑道:“这件事,算是父皇的一个心愿,若我们三兄弟能为他老人家齐心做上一件称心如意的事,不也就是在孝敬他?”
右边眉目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举杯,嘴角也忍不住噙着笑道:“确实,我们这次若能顺利将林家的财源截断,相信镇南王在京城隐藏的所有势力势必就此夭折。而我们此后只须再稍使一计,不怕整个林家不就范。来!为我们的计划得胜而干杯!”
没错,这三人,正是太子宋岳、燕王宋欢以及端王宋启程,他们举着杯,为即将上演的一幕而干杯。
而就在与他们相隔两间包间的另一个厢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在临街的窗棱边,懒洋洋地倚着一个男人,脚边安置着一尊小案,上放一架色泽暗哑的古琴。
他穿着银红褂子,脖子上围着一条雪貂围巾,色如美玉。
他手执白玉茶杯,水气氤氲,茶香满屋。
小童在后面一张桌案上撑着头打着呵欠,没劲道:“公子,我素来只知你吝啬,从来不知你还缺德,人家林家即将遭大祸患,高兴的只有旁人,真不知公子乐个什么劲,竟然连觉也不让小童睡,一大早就坐在这里想看人家的好戏,是不是也太恶趣味了?”
曲湘南眉毛都懒得动一下,只是把手里的一颗杏仁轻轻一弹,小童顿时跳起来捂着额头哇哇大叫,“公子,你干嘛打我?”
曲湘南轻饮了口茶,“你难道不知道看着别人落魄难受,也是一种乐趣?如果今天能看到这些人把通宝钱庄给砸了,我今天晚上就赏你两滴风仙露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