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呜咽的小童顿时停止假嚎声,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拿了纸笔,恭恭敬敬递到曲湘南面前。
曲湘南眉一挑,“干嘛?”
“公子,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曲湘南一个爆栗就敲在他头上,“小鬼,竟敢不信你家公子的话?”
小童惶恐,“公子,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小童已经吃过好几次亏,这次可千万不能再让小童眼巴巴白望了,公子还是立字为证吧。”
曲湘南径直把他的纸笔扔得老远,转过头去道:“哪有这种事?好了,这次一定不呆你,自家人,哪用得上这么麻烦……”
他才说到这里,声音便嘎然而止。也没听小童在嘀咕什么,微眯了双眼,便盯紧了通宝钱庄前突然停下来的一辆马车。
就在他定睛之后,从马车上款款下来一人,她一身月白纱绸,上绣藏青色螟蛉图文,素雅非常。女子眉目清妍,素净怡人,神态举止都透着灵秀之气。只见她形影孤单,施施然步上通宝钱庄的石阶,素手扶上阶前那蹲石狮。
这个女子的突然出现,让在场开始骚乱的人们顿时静了下来,有人盯着那个女子,不耐地问道:“小娘子是何人?为何要站在那里?”
白纱绸女子微微一笑,水润光泽的脸上如绽开了一朵春天的花,“各位,因为林家的事,让大家在此候了一晚,实在抱歉。今天我以世子妃的身份,向各位赔礼道歉。”
说完,她便向下面的人群深深一揖。
一听是世子妃,众人顿时如找到发泄口般群情愤动起来,纷纷朝前涌动大叫道:“管你什么世子妃,快还我们钱来……”
此时,不仅在街面上的人激动,连两间包间里的人同时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锦秀女子。
宋岳重重一放杯,嗤笑道:“难道林家都没了人,让她这么个破烂货跑出来丢人现眼?”
宋启程也是大惑不解,虽然林漠遥是个书呆,这么个紧要关头,也不至于推出个女人来挡灾。难道整个林家真没一个带种的人?如果是这样,什么镇南王府,除了边疆的那个,全然无一丝可惧之处。
宋欢双目一沉,冷冷地盯着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手里的杯子越握越紧,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这次的计划,会因这个越来越清妍的女子而告失败。
西边厢房里,小童也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个台阶上神色自若的女子,惊呼道:“公子,那个不就是林世子的败家子世子妃么?她这会跑上去干什么?是不是担心自己命长,想自寻死路?”
曲湘南妖娆的眼睛越眯越细,手指上优雅地转动着白玉杯,似笑非笑道:“或许她是想把林家的产业败得更干脆呢?我不信她站在那上面,是为了挽救即将灭亡的林家。”
小童重重点头,以从未有过的声音沉声道:“公子,我也是这么想。其实女人无才便是德,像她这种败家子,就应该规规矩矩地呆在秀楼里绣她的花儿朵儿取悦男人。抛头露面总是不对的。”
此时此刻,苏红茶眸光流转,声音清雅动人,“各位不要着急,不管大家有多少银票,我都可以向大家保证,今天都会一文不少的兑现给大家。”
“光说有什么用?我们都已经等了一晚上,也没见到半个银钱,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看着下面愤怒的人群,苏红茶浅笑盈盈,忽然指着不远处缓缓驶来的一队车队道:“大家不用惊慌,更不用着急,昨天晚上,我已经派人到周边的通宝钱庄调了大批银子过来,如果大家要兑现,现在可以排队,依次来。”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朝她的手势看去,果然见到十多辆马车徐徐行车,从那沉重的车辙可以看出,上面拖的,正是一箱箱金银。
看到这个画面,宋岳不禁傻了眼,不敢置信的失声叫道:“怎么可能?林家的资金不都是全押在了绸缎上面么?这时候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银子可调?”
宋启程和宋欢也是大吃一惊,两人相继起身,纷纷朝那十几车银箱望去,直到那些箱子被一一打开,一颗颗码得整整齐齐的银绽子呈现在他们眼前,他们不由得同时颓然坐下,宋欢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此时窗边的曲湘南也不由站了起来,指着那个指挥马车进通宝钱庄的女子说道:“小童,我看她可能是个妖精,这么几百万两的银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调出来?她会变戏法么?”
小童已经不知揉了多少次眼,“公子,这种情况下能变出银子的,除了公子,就是神仙,再一个就是妖精,小童非常赞同公子的看法。”
看到如此多的银两一车车运进了通宝钱庄,那些聒噪的人群这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苏红茶站在石阶上一面等马车驶进去,一面朝外面笑吟吟地说道:“其实也不知是谁造了谣言,说我们通宝钱庄资金被抽空。这是不可能的,想想通宝在东华大大小小钱庄不下上百家,又怎么会去做此等坑害自己主顾的事?大商家,讲究的就是信誉,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通宝钱庄也不可能在东华做大,更不可能成为老字号,在东华立足几十年。也罢,既然今天大家不再对通宝保持信任,这些银钱就兑现给大家吧,息钱会一文不少的算给大家。”
她顿了一下,又朝外面吩咐道:“昨晚劳烦大家等了一晚,为了表示歉意,今天的早饭就由通宝钱庄来请,大家可以一边等,一边到那边去打早饭。不好意思,辛苦各位兄弟姐妹叔叔伯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