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崇禧堂大门,萧怀逸回过头看了看这座巍峨辉煌的院落,脸上浮现冰冷的恨意和蔑视。他承袭爵位五年,忙于建功立业,就是想让自己在朝堂的地位稳如磐石。他也知道平北侯府乱麻一团,只有等到功成名就之日,再来收拾了。
明珏知道在庄子思过的日子不会好过,带下人从那堆破烂嫁妆中又挑出一些有用能用的东西,准备带去庄子。粗使的婆子和小丫头守在小院门口,见她们回来都围上来问长问短,听说她们明天去北郊的庄子,才一同为她们松了一口气。
“又出什么事了?怎么都是这种表情?”
一个婆子叹气说:“二、二奶奶,你是好人,可好人没好报,恶人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神目如电,平心静气去等。”
“二奶奶,你还是进屋去看看吧!”
一进门,见婆子丫头的神态,明珏就知道又出事了。她名份被夺,旺铺被占,还要被送到庄子里思过,已然沦落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事可出?
白迎芷因挑拨生事被袁氏指斥,萧老太虽喜欢她,也流露出不高兴,她不尽心机缓解危局,计好萧老太,还有闲心再次陷害她吗?
“二奶奶,真是……”紫竹从屋里蹦出来,气得咬牙握拳。
明珏冲紫竹安抚一笑,进到主屋,看到里面的情景,又听下人说明情况,她不怒反笑。这种事在她意料之中,这点小事都生气恼怒,以后的日子就别过了。
萧怀菱伙同白夫人的得力狗腿卢嬷嬷趁她们主仆在主院清点破烂嫁妆,带着下人借口查检失物,把她们收拾好的行李扔得乱七八糟,把能穿的衣服、首饰银钱及能入眼的嫁妆全数抢走,只给她们剩了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
“欺人太甚了,我们去找她们,豁出命也要把东西拿回来。”
明珏拉住紫竹,笑了笑,说:“算了,没有那么多行李,我们可以走得轻松些。庄子里不会少我们的吃食,只要有几件旧衣服遮体就行,其它也用不着。把衣服连同我们挑拣来的东西重新收拾好,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苏嬷嬷把明珏拉进卧房,从床底下扯出两个箱笼,拿出里面的包袱。原来苏嬷嬷把明珏的衣物首饰和月例银钱藏到床底下,才没被萧怀菱等人抄去。
“把这些东西藏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还会给我们一个突然袭击。”
明珏躺在床上,细细回忆她穿来这十天发生的事,轻轻摇头,付之一笑。虽说她已被扫地出门,此刻却最轻松,新的开始,总会有新的惊喜。冲破平北侯府这密布机关暗器的华丽牢笼,即使前途未卜,也是她此生的进步。
小乔给她送来桑血红的解药,并拿了些酒菜吃食。明珏很感动,刚想说几句好话感谢他,小乔张口就说弄到解药花了他五百两银子,让明珏付钱。
前世的江宇慧同学可是做管理工作的,最擅长给人开空头支票,而且不计利息。明珏没有低赖,而是痛快答应,并发挥前世的特长,三言两语就把小乔感动得无以复加。结果小乔一文钱没要,连欠条都没让她写,就乖乖送上了解药。
第二天一大早,紫竹就叫醒明珏,匆匆吃过早饭,刚把行李搬到院子,萧怀迁就派人来了。马车停在二门外,明珏主仆走在前面,萧怀迁派来的小厮和小院的粗使婆子帮她们提着行李,送她们上车,除了这些人,再无他人相送。
被休弃妇,从此与萧家陌路,能有几个人会再从她们身上浪费一点点感情投入呢?从小院到二门步行需要两刻钟,路上遇到许多人指点议论,也招来一片复杂有色的目光。明珏沉静的面庞浮现几丝浅笑,无所畏惧,坦然前行。
两辆一驾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装行李物品,每辆车上有一名车夫、一名护卫。萧怀迁没露面,只派心腹管事打赏了车夫和护卫,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苏嬷嬷、田妈妈和岳嫂子坐在后面的车上看护行李物品,明珏同四个丫头坐在前面车上,都是十几岁的女孩,没人拘束,能随意谈笑。几个丫头见明珏并不沮丧沉闷,反而象出笼小鸟一样欢快,又和她亲近了几分。
明珏靠坐在枕褥上闭目养神,丫头掀开车帘看风景,不时轻声讨论。马车驶出北城门,路宽人少,车夫加快了速度,车有些颠簸,摇的明珏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远,车突然停下,低声吼呵斥责声传来,隐约有优雅细乐可闻。
“出什么事了?”
“回二奶奶,荣亲王銮驾通行,我们的马车要到小路避让。”
“避让吧!正好歇一会儿。”
荣亲王是温贤妃所出的五皇子的封号,若排辈份,明珏应该称他姨表哥。
当今皇上儿子不少,三皇子早逝,太子把二皇子当成夺位的最强对手,玩弄阴谋诡计,兄弟阋强,骨肉相残,结果二皇子被玩死了,太子也被贬为庶民,圈禁了。四皇子在偏远的封地,目前实力最强、最有可能承袭大统的就是五皇子。
轻快而有节奏的马蹄声欲行欲近,交织着悠扬的细乐,好似天籁之音,无一凡声可闻。荒郊野外,亲王出行竟然还有音乐,荣亲王可真是有品味的人士。
十六对手举金瓜的护卫前面开路,十二对提着七彩官灯的宫娥采女、四对举着明黄伞的太监紧随其后,八名乐师骑在马上,边走边奏乐。一辆宝盖簪缨、流苏溢彩的八驾马车驶来,车身明黄绚红交织,描龙绣凤、华丽尊贵。八驾马车后面跟着十几辆两驾马车,最后面还有太监护卫,队伍绵延十里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