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迦依旧温尔儒雅、云淡风轻,平润的笑容如三春煦风,令人心海微荡。
明珏笑容开朗,好象遇到久别的知已,很想跟他热情攀谈一番。萧怀迦对她也很尊敬,可神情中却透出淡淡的疏离,保持了分寸与距离,令明珏不敢靠近。
“有一段时间不见先生了,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明珏感觉到萧怀迦的变化,心底泛起酸楚苦涩,萧怀迦对她的态度能折射出水木对她的态度。
萧怀逸被谭金州和程阁老等人弹劾,面临被削爵流放,做为妻子,她肯定会跟自己的丈夫共渡难关,从而不得不与谭金州站到对立面。谭金州功成名就有赖于水木的辛苦培养,是水木在朝堂上树立的风标,也是他的心血凝聚。
然而,朝堂争斗向来是你胜我败,必见分晓,进退一步或许就是贫达生死之界。此次,谭金州连降五级,栽了大跟斗,这也等于打了水木的脸。
若不是因为有明珏帮助,萧怀逸就不会胜得那么顺利,而谭金州也不会败得那么惨。换言之,水木能因谭金州的事挨上这个耳光,也是拜明珏所赐。
明珏和水木有师徒之名,水木对她有恩惠,她也欠过谭金州一份人情。可萧怀逸是她的丈夫,以夫为纲的社会形态,萧怀逸也是她全部的荣辱所系。
她必须帮自己的丈夫,不会因为情与义的取舍而犹豫。
萧怀迦温和一笑,说:“先生没生气,他能理解你,谭师兄却气得厉害。”
做为平北侯府的旁支,萧怀逸被削爵,换成别人袭爵,对二房和四房影响不大,对远离朝堂的萧怀迦更影响甚微。萧怀迦听说这件事很气闷,不是气明珏和萧怀逸反击,而是气萧老太和萧贵妃等人,为私仇私利置一个家族于不顾。
一个大家族要败总会从内部开始,慢慢向外,他认为萧老太懂这个道理,但此次弹劾萧怀逸最初就是由萧老太引起的。做为一个家族最年长的人,竟然不顾家族的安危,为了一己喜恶,勾结外人,将一个家族推向狂风巨浪之中。
因为他是萧家人,谭金州也跟他大发雷霆怒火,若不是有人阻拦,早就对他大打出手了。水木要照顾谭金州的情绪,劝他隐忍,别伤了同门之宜。他要忍谭金州,也要忍萧老太,左右为难时,他很气愤,却感觉自己很无力。
明珏听萧怀迦这么说,心里很不舒服,却表现得不以为然,她认为帮自己的丈夫没有错,“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我也没办法,谭大人生气我也无法平复。”
“你不用放在心上,师傅也劝戒谭师兄了,他现在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明珏点点头,说:“见到先生,代我道声谢谢。”
“我会的。”萧怀迦注视着明珏,问:“你找我不只为向师傅道谢的事吧?”
“还为你的亲事。”明珏直言不讳,把与萧怀迦成亲有关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萧怀迦对自己的亲事漠不关心,浅浅一笑,问:“你要做媒?”
“做媒还轮不到我,四太太让我劝你,别为亲事惹老太太和四老爷不高兴。”
“不会的,你不用劝我,我同意。”
本以为萧怀迦会拒绝,甚至生气发怒,没想到他很痛快就答应了,并请明珏代他劝慰袁氏。明珏始料不及,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汝亲王府那么位小姐外界风评不好,你不再仔细考虑一下吗?”
“亲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有什么好考虑的?”萧怀迦微微摇头,脸上透出几缕苍桑,说:“与谁成亲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喜欢。”
明珏紧紧皱眉,问:“不喜欢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要成亲?”
萧怀迦脸上爬上自嘲的笑容,摇了摇头,问:“你喜欢侯爷吗?”
“喜欢。”明珏回答得很干脆、很坚定,又补充说:“他也喜欢我。”
“那就好。”萧怀迦说话的声音很轻,对他自己来说却如同震耳欲聋的响雷。
他喜欢的女人所爱之人不是他,这是萧怀迦早就知道的结果,可听明珏亲口说出来,他的心紧紧一颤,心房如同一个捅开的风口,寒风呼啸。
他想跟明珏说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不是已为人妇,已心有所属。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他就没有张口勇气了,他害怕说出来,心房从此坍塌。
不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相伴此生,但他必须要成亲,那娶谁又有什么相干呢?听说汝亲王府的小姐名声不好,他毫不在乎,反而想见识一下。这位小姐是萧老太看中的,把她娶回来,让她好好“孝敬”萧老太,不也人尽其用吗?
萧老太从小就很疼他,虽说比起疼萧怀远和萧敏纯父子还差了一些,却也很得他尊敬爱戴。以前,他认为长辈的话不可违背,长辈的意思不可忤逆。现在却不一样,好多事情他看透了,自己抹不开脸面去做,有人代劳也不错。
“你答应这么干脆,四太太也放心了。”明珏顿了顿,说:“你也知道先生和李夫人同汝亲王府的恩怨,你娶汝亲王府的小姐不会引起误会吧?”
萧怀迦怔了怔,问:“又不是什么大事,能有什么误会?”
明珏想了想,说:“我建议你还是先跟先生打个招呼,听听他的意思。我去告诉四太太,就说你打算考虑一下,三天之后再答复,好不好?”
“有意义吗?何必麻烦?师傅不会干涉我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