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苏小玉吃好晚饭,看了妈妈一眼,妈妈就心领神会地朝外呶呶嘴。但还是被眼尖的女儿玲玲发现,追出来喊:“妈妈,你到哪里去呀?我也要去。”
苏小玉回头眼睛一瞪:“你跟我去干什么?作业做好了没有?”
女儿不满地嘟哝:“你出去玩,叫我做作业,哼。”
“玲玲,你没大没小的,快给我回来。”外婆连忙奔出来,把外甥女扯了进去。
苏小玉走出巷子,到洪新晖那里去商量事情。她想在春节前问朱晓明要到一笔抚养费,去别的小区租一套房子,就与他正式登记结婚。然后在春节里带他回老家,请亲朋好友吃顿喜酒,给自己,也给爸爸妈妈挽回一点面子。
她算了一下,这样一个面子,起码得三四万元钱才能买回来。可他们身上的钱全部加起来才两万多元。她还想去学电大,这么一点钱哪里够啊?而朱晓明的离婚案却一拖再拖,她打电话问过多次,还去他妻子家里问过,一直没有判下来。最近不知怎么样了?她想跟他一起去那里看一看。
拐上村街,她习惯性地往北看了一眼,发现老黄的修理铺门前站着四五个人,都在伸颈凝神地往里看着。
嗯?是不是小黄回来了?她犹豫了一下,朝那里走过去。但还没走到修理铺门前,就听到了老黄沙哑的声音。
“真是作孽啊。”老黄难堪地抖着手,对门前的几个人说,“我也不是没有管他,可他就是贼心不改。我就知道他迟早要出事,可不?终于出事了。这个孽坯,丢祖宗的脸啊。”
老黄好象比以前瘦了许多,酱紫色的脸痛苦地皱缩着,眼睛惶惶地不敢看人。苏小玉隐在一旁,不敢走近去。
皮鞋店女人关心地问:“他不是找妈妈去了吗?怎么又被抓进了派出所?”
老黄说:“我也不知道。他那天在桌上写了一张纸条,说去找妈妈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哦,中间,他从南京打过一个电话回来,说他在妈妈那里情况很好。可不到一个月,苏小玉却来跟我说,她在漕宝路四号桥一带看见过他。我偷偷去那里找过他几次,没有看见他,以为是她认错了人,就不去找了。没想到前天,七宝派出所突然打我手机,让我去一次。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我犯了什么错误呢。可到那里一看,原来是这个孽坯。警察说,他在公交车上偷了十多只手机,还偷了一家人家的一只金戒指,一条金项链。前天,他又去偷了一个公司的一台手提电脑,被保安当场抓住,说这次要判刑。”
苏小玉听得心惊肉跳:这孩子真的没救了,唉。她想转身走开,脚却不听使唤。
“昨天,我去看守所看他,给他送了几件衣服。”老黄又唉声叹气地说,“看着他贼亮贼亮的眼睛,鬼灵鬼灵的样子,我心里好痛。可他好象一点也无所谓,笑嘻嘻的。我问他怎么没在妈妈那里呆下去?他轻飘飘地说,我不想呆。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吱声。我说,你把妈妈的地址告诉我,我要去找她,他低着头,就是不肯说。我气得骂他,问他为什么不肯说,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告诉你了,你要去找她,告她重婚罪的。你看,都这样了,他还要保护妈妈,这个孽坯,真是气死我了。”
“他妈妈也真是的,他去了,咋又让他出来了呢?”一个中年男人说,“一点也不负责任,只顾自己开心。”
老黄用力踢了前面的一张塑料方凳一脚,象跟人吵架似地大声说:“说起她,我就来气。我们这个家,就是被她搞败的。结婚前,我哪点不如人家?在路边开了一个摩托车修理铺,生意很红火,赚过大钱,出过风头。没想到娶了她,就象娶了一个灾星,让我一步步走了下坡路,儿子也一步步,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门前一片叹气声。苏小玉不敢再听下去了,心里感到很是内疚,觉得小黄墮落成今天这个样子,她也有一定的责任。
老黄又气咻咻地说:“我儿子变坏,完全是那个下贱女人,和勾引她的那个混蛋造成的。一个妈妈跟别的男人私奔,对孩子的伤害有严重!小时候,别的孩子只要一说起自己的妈妈,小军的脸就要阴下来,心里就难过,就生气。长大后,他学校里的同学都嘲笑他,歧视他,孤立他。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有的说他是个没妈的孩子,有的骂他妈是个坏女人,****。所以,他只上到初一,就再也不肯去上了。他亲公亲婆教育他,他听不进。十二岁以后,越是教育他,他越是反感,还顶撞人,变得越来越油腔滑调。我听一个老师说,孩子在十一岁以后就有逆反心理。可你让我怎么教育他?他满身恶习,还表扬他?他偷了东西,还说他好?象他这样的人,我想就是教育家,也拿他没办法的。古话说,儿不孝,父之过,我看不见得。古话还说什么,筷头上出逆子,棒头上出孝子。可我也没少打他啊,有时,打得我自己的手都痛了,还把他的半根手指砍了,他不照样去偷吗?我真的不知道,对这种孽坯,究竟应该怎样教育,才能变好?”
苏小玉从人缝里偷看着老黄喋喋不休的样子,觉得他有些可怜。以前被妻子无情地抛弃,现在又给儿子弄得狼狈不堪。而其实他也是很要好的,你听他,教子多么心切啊!他也望子成龙哪!可残酷的现实却让他落到了这个地步:妻离子散!这究竟是谁作的孽啊!
苏小玉偷偷听了一会,怀着复杂的心情转身悄悄离开,朝洪新晖那里走去。
洪新晖也变得要好了。原来不拘小节甚至脏不拉几的他,现在经常洗头冲澡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