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缘极力的压抑着哭声,是啊,一直一来,自己都是最懂他的人,知道他的执拗,知道他心中背负的东西,离开之前,什么都不说,便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洛水缘将玉箫放在嘴边,流着泪,手指轻柔的动着,轻柔的曲子,待着淡淡的伤感,缓缓传来。
轻轻的曲,柔柔的疼,淡淡的伤,在这一曲终了之后,便成了最终的永恒。
洛水缘,依旧是那个最懂蓝田玉的人!
只是,这世上最懂的洛水缘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是现在的洛水缘还不知,那个人永远不会听到她吹的箫声了,跳出五行六道轮回,从此只有阴风相伴的男子,是否会如此的怀念,怀念那年少时自己的轻狂执拗,还有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还有那心底最深处,恰如观音拈花一笑的女子……
窗外的阳光不语,窗外的清风不言,只有那箫声,迤逦飘过……
箫声缓缓收起,向天娇自始至终都没听出这是什么曲子,只是感觉到一股淡淡的伤感,却直透入人的内心。
洛水缘收起玉箫,用锦帕擦拭干眼泪,缓缓的站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向天娇想要站起,却被宇文斐扬拉住,宇文斐扬缓缓的开口说道:“给师姐一些时间,会好的。”
洛水缘缓缓的推开庭院的门,那些病人见洛水缘走出,都是纷纷上前打招呼。洛水缘一一点头示意,不过往日总是带着笑脸的面容,今天稍显冰冷。
洛水缘接过晴儿手中的银针,给一个中年汉子的百泉穴上施针,快速娴熟,又透露着一丝不苟的神态。
向天娇和宇文斐扬早已跟了出来,看了眼宇文斐扬,不解的开口问道:“洛姐姐怎么了?”
宇文斐扬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缓缓的开口说道:“渐渐的忘记过去的事吧。”
向天娇吸了口气,开口说道:“怎么可能,今生有些事还能忘记么?”
宇文斐扬看着洛水缘如同观音仙子的面容,轻轻的开口说道:“忘不掉,就放在心底。接下来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到了残阳如血的黄昏时分,所有的病人才散去,没救治完一个,开好药方,洛水缘总是会淡淡的重复一句:“以后,这里可能不行医了。”
无论别人怎么问,洛水缘只是这句话。向天娇看着远处的残阳如血,心中明了,此时的洛姐姐想来已经下了决断,或许,就如同所有的赤霞派的弟子想的一样,既然要面对这逆天之战,那就没想着活着抽身而退,那么,此处的医馆确实是没法开了,至少在此浩劫来临时,是没法开了。
暮色笼罩大地,烛光起,洛水缘换上一身素白的衣服,犹如孝服一般。晴儿在旁边急的脸都快成了紫红色,不断的在洛水缘的旁边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不行医了,师傅,为什么啊?”
洛水缘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收拾停当之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开口缓缓的说道:“晴儿,一会听人说话,不要插嘴,等你听完了,就什么也明白了。”
晴儿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宇文斐扬和向天娇静静的坐在房间内,见洛水缘走了进来,两个人同时站起。
洛水缘微笑了一下,这笑容说不出苦涩,但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不自然,就如同观音没了慈悲的笑脸,便显得不再像观音,就如同现在洛水缘的笑容里少了几丝灵性,便也不再是那个恰如观音拈花一笑的女子。
“师弟,将所有的事情,都和我说一下吧。我们好对这里的情况有一些准备。”
宇文斐扬看了眼晴儿也进来坐下,既然师姐并没有避开晴儿,想来有他的道理,点了点头,从通天道长逝去,到临沭城卢玲儿替卢师兄身死,再到东海之上的莺儿姑娘葬身海上,最后到这凤岭城,九尾火狐出现,狼群肆虐,魔教覆灭,蓝师兄慨然纵九幽之火焚身,将左手炼成玄冰神剑。
向天娇哪怕一惊经历了其中的两件,听宇文斐扬说起的最多,此时还是忍不住心中感动,泪光点点。
即使是晴儿,也听的不时落泪。只有洛水缘,一脸淡然,好似这是在听别人的故事,那些发生的事,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宇文斐扬叹了口气,脸色沉重,缓缓的开口说道:“蓝大哥纵九幽之火焚身,死后,必已跳出五行六道轮回,再不复转世之说了。”
晴儿不明所以,擦了擦眼泪,开口说道:“这位蓝大哥既然成仙了,那也好。只是那火焚烧身体的时候,受苦了。”
洛水缘看了晴儿一眼,开口说道:“晴儿,这跳出五行六道轮回,不一定事成了仙人,还有可能是成为这轮回之外的孤魂野鬼,再也不能投胎转世,而这位蓝大哥,也就是我的师弟,就是后一种情况。”
晴儿的嘴张开,显得极其惊讶。反倒是洛水缘在提及蓝田玉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伤痛摸样。
向天娇此时已经明白宇文斐扬所说的放在心底是什么样子。洛水缘此时的伤痛,没人能够比拟,但是她只能在这一刻,尽快的从伤痛中抽身而退,从容的面对接下来的浩劫。
晴儿这时候看了宇文斐扬一眼,开口说道:“你们说的这都是真的么?真的会有天劫么?可是,你的身体,明明已经到了…”晴儿此时也有些说不下去。
向天娇看了宇文斐扬一眼,又看着晴儿,轻轻的开口说道:“斐扬哥哥知道,我也知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呢?人生纵活百岁,我依然觉得那百岁的时光比不上斐扬哥哥这二十年载年华精彩!”
晴儿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们的。我诚心诚意的向你们道歉。”
宇文斐扬笑了一下,缓缓的开口说道:“不碍的,这时间的毁誉,不必太放在心上。”
向天娇这时候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是啊,这时间分不清善恶的人太多。”看了晴儿一眼,向天娇歉意的笑了笑,开口说道:“我不是说你,你别误会。我只是突然想起蓝大哥纵然做了这么多,竟然还有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说他是魔头,一时间有感而发罢了。”
晴儿的脸色一变,开口喝道:“如此的大英雄,怎么能让人任意污蔑,到底是谁这么是非不分?”
向天娇苦笑着摇摇头,又从蓝田玉自己纵身舍身崖之后在峨眉派的遭遇说了一遍!
晴儿听完后一咬银牙,开口说道:“呸,什么峨眉派。亏我爹爹还让我的两个哥哥在峨眉学艺,我回家后,定让爹爹让两个哥哥回来,省的如姐姐说的那样,让这些峨眉派的尼姑给教的是非不分!”
这时候洛水缘开口说道:“晴儿,你先回去吧,有些事,我们还要商量一下,明日ni要还想过来,那便过来就好。想来你我两人也没有多少日子好聚了。”
晴儿开口说道:“师傅,你放心,我定然说动爹爹出手相助你们,我先回去了。”说着向几个人行礼,朝着外边走去。
宇文斐扬眉头一皱,心中奇怪,这少女的爹爹是谁?这师姐收此女孩做徒弟,难道有什么深意?
等晴儿离开之后,洛水缘看了宇文斐扬一眼,缓缓的开口说道:“这晴儿是雷震天的女子!”
宇文斐扬对江湖中的事不甚了解,自不知这雷震天是何许人也,但听到向天娇却惊声道:“千里独行侠,鬼斧雷震天?”
洛水缘看了向天娇一眼,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妹子倒是对这江湖中的事知道的很清楚啊。”
向天娇的脸色微微暗了一下,苦笑道:“姐姐如果知道我的父亲是谁,那么对我知道这鬼斧雷震天想来就不奇怪了。”
洛水缘微微一怔,有些惊讶的开口问道:“这还没请教妹妹呢?”
向天娇看了洛水缘一眼,开口说道:“姐姐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天娇就行。我父亲是向问天!”
洛水缘显然又是一惊,看了宇文斐扬一眼,见宇文斐扬点了点头,这次开口说道:“姐姐还真不知道这向侯爷还有后人,天娇妹子即是名门之后,姐姐在这里有礼了。”说着起身俯了一俯。
向天娇赶忙站起还礼,开口说道:“姐姐怎么还如此客气。早知我就不说了。”
宇文斐扬这时候却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这雷震天和向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向天娇知道宇文斐扬对这江湖中的事不甚清楚,这时候向天娇开口说道:“当年我爹爹在这北方作战之时,曾蒙千里独行侠雷震天相助,两人联手抗击外敌,后来曾经结为异性兄弟。我爹爹被陷害受刑前夕,曾特地派人去给雷叔叔送了一封信,想来是知道雷叔叔肯定会劫狱,爹爹怕坏了自己的名节,也怕连累雷叔叔,所以才送了一封信吧。后来雷叔叔果然没有在法场出现。不过我爹和雷叔叔的关系好像是被国师知道了,这国师曾经派大内高手数次的追杀雷叔叔,我长大后听闻,这雷叔叔有一次被十几名大内高手堵住,力战而死了。”
说道这,向天娇有些不解的看着洛水缘,开口问道:“洛姐姐,这晴儿姑娘说回去跟他爹爹说?莫非…”
洛水缘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当年奉师命来此土木堡,一年后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这晴儿一命,由此才知道,当年轰动一时的千里独行侠雷震天被朝廷鹰犬击杀,却是雷老爷子故意设计的情形,假死脱身,隐居在这极西之地的土木堡。当时晴儿得了一种怪病,拜访名医无果,眼看性命不保,我却恰好在古书上见过此病症的描述,虽然对于治愈她的病没有把握,但当时见晴儿性命危在旦夕,便勉强一试,没想到这病却真被我治好了。雷震天便让晴儿拜倒我门下学医术,倒是有了这师徒的缘分。”
向天娇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如此说来,到还是需要抽空去拜访一下我父亲的这位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