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香看着自己师傅的遗体,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又大哭了一场,本来刚刚就醒来,没有多少精气神,这一下,又哭晕过去。
向天娇安顿好柳凝香,又回到另一个舱内,看这昏迷中的宇文斐扬,脸上愁容满面。她现在心中才觉得宇文斐扬的奇怪,初见之时,还是青丝夹杂着些许白发,可是再见之时,便已经满头白发,那时自己还以为是宇文斐扬练功所致,等到这次看到宇文斐扬现在的脸上多了几分刚毅,皮肤的光泽也暗了几分,好似在一夜间就从年轻人变成了一个接近中年的男子,虽然英武之气更长,但这种情形也太过诡异。
向天娇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心中思量的是什么,只是不断的想起面对蛟龙时,宇文斐扬那视死如归的摸样,还有他说起逆天而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样子,一时间陷入沉思当中。
海风轻轻的吹来,轻柔的如同恋人的手,轻轻的摩挲。莺儿一个人站在望海阁之上,刘海有些微乱,莺儿却似好无所觉。
日夜的盼望,最后的结果,就是分不清日还是夜,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一入梦,便是满眼的血腥。
莺儿只是痴痴的望着远处那海天相接之处,清减的容颜,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花已盛开,花心已破碎,只是那苦等的归人,何时才能再见花的容颜。
海面之上,船帆急速的航行,这些劫后余生的人,归心似箭,只是不知道那还在昏迷中的宇文斐扬和仇天啸,是否也着急盼望的归去。
终于,再有几个时辰,便能够见到那熟悉的码头,还有那些熟悉的脸庞,那些没有什么事情的水手,此时都站在甲板之上,没有人谈话,只是眸子中都多了几分棋盘,日夜急赶,每个人的身上甚至都不怎么干净整洁,只是这些人归来的心,或许从来没有这么滚烫过。
终于,终于能够摇摇的望见远处的望海阁,虽然有些模糊,但终归是望见了。众人差点都欢呼起来,这些面对生死都没有皱过眉头的汉子们,此时到有些近乡情怯,眸子里多了几分盼望以及泪花。
一个大汉跑了过来,躬身对蒋才开口说道:“少帮主,仇公子醒来了。”
蒋才一怔,转身向舱内走去。
莺儿的呼吸变的有些急促,她隐约能够看到水天相接的地方,有一黑点,她知道,那是归来的船帆,现在海禁当中,归来的,想来就是她们了,就要回来了么,莺儿的手不断的搅动着手中的手帕,一身粉红色的长衫包裹的身躯有些微微的颤抖,心儿竟然从没有如此跳的厉害。
海风轻轻的吹拂着光滑的脸庞,那微微颤抖的睫毛似乎也写满了激动!
“仇兄,醒来了?”蒋才坐在仇天啸身旁,看着仇天啸包扎过的左手,心中暗自感叹了一下,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仇天啸看见蒋才,开口就问道;
“斐扬他怎么样?”
蒋才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迅速的隐藏下去,开口说道:“宇文少侠还在昏迷当中,不过没有大碍,想来也快醒来了。”
“哦!”仇天啸长长的输出一口气,嘴角又习惯性的挂上了懒散的笑容。看见自己的左右,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蒋才赶忙安慰道:“仇兄,男儿大丈夫,想来不会介怀这身体的残疾吧。再者说,你是阴阳师,想来也没事!”蒋才后面说的这个没事,倒是说仇天啸在出手对敌的时候了。
仇天啸摇摇头,开口说道:“我不介意,呵呵,两根手指头而已,没事!”说着又笑了一下,开口说道:“不过现在我身体内可乱的很,不怕跟你说,一个小孩子现在都能把我打一顿,呵呵。”
蒋才微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养好伤就没事了。”
“对了,现在我们到哪了?”仇天啸开口问道
“哦,再有个把时辰,我们就到码头了。”
“是么!”仇天啸有些激动,开口继续说道:“蒋兄,你扶我出去看看吧!”
近了,近了,莺儿的心,却碎了!她能够看到,那是一抹抹红色,是红色的船帆,真正随着风不断的飘扬。
莺儿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片片破碎的声音,日夜的死守,原来还是等不会那份痴恋。莺儿的眼睛刹那间一片模糊。
还记得十年前,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也记得那抹懒散的微笑,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那日两个人的合唱好似好在心头,那日得箫声好似还萦绕耳边,只是,君再也不会来了吧!
啸哥,海下面是不是冷,没有人陪着你,没有人听你吹箫,你会不会寂寞,啸哥,等我,莺儿愿陪你长眠这海下
仇天啸静静的站在甲板之上,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终于要归来了,不知道那个如花一般的女子,是否还在等着自己,会的,会等着的,十年了,难道还会不等这一刻么。
仇天啸遥遥的似乎都能看到远处的望海阁了,仇天啸长长舒出一口气,开口对蒋才说道:“蒋兄,你带我去看看斐扬师弟吧!”
蒋才的脸上变了一下,有些迟疑。仇天啸的脸色瞬间变了,急道:“我师弟难道,难道”
蒋才见仇天啸误会,赶忙说道:“仇兄,你别误会,只是,出了些事情。”蒋才简短的把宇文斐扬的变化说了一下,没想到仇天啸听完脸色虽然不好,但并不如像自己预想的那么惊讶,仇天啸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们去看看他吧!”
说着转过身来,刚一转身,蒋才觉得仇天啸的身体瞬间僵住,脸色急剧变化,惶恐,不解,愤怒,仇天啸的声音都变了调,开口喝道:“蒋兄,谁换的红色帆布,谁换的红色帆!”
蒋才一怔,开口不解的开口说道:“没换啊,那日蛟龙被杀死,流了很多血,这帆布就被染红了,兄弟们着急回来,只是清理了甲板,没有换这帆,红色的,怎么了?”
“换下来,快换下来啊,换下来!”仇天啸好似陷入了疯狂一般,推开蒋才,想去撕扯那帆布一般,身体重重的摔在甲板之上。
“换下来,换下来,上白帆啊,上白帆!”
蒋才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赶忙叫人将帆布尽快扯下,准备往上换上白帆!
莺儿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脸色带着恬静的笑容,回头看了看这属性的东海沿岸,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蓬通城,微微笑了一下,眼中带着点点泪花,带泪的微笑,如同一朵圣洁的百合花。
莺儿轻轻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海面,那蔚蓝的海水中,好似出现了一个那么熟悉的容颜,是啸哥,啸哥正轻轻的想自己招手,啸哥,莺儿,来了!
纵身一跃,粉红色的花朵,在海面上空轻轻飞舞,轻轻飞舞
三日之后的蓬通城,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不好过今日大家都高兴异常,朝廷的圣旨道了,罚了东海侯半年的俸禄,重开海禁。
渔民们就差跪在街头巷尾感叹一句皇上万岁了。欢乐的气氛中,甚至没有人注意到,鲨鱼帮已经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无数的白绫挂满了鲨鱼帮的总舵。
蒋才静静的站在院子当中,脸上的神色一片祥和,好似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在义父的怀中听他讲很多的故事,那浩瀚的海面曾是自己小时候的梦想,自己是那么盼望成为一个勇敢的水手,纵横海上。
只是,现在他再也不想在有生之年会杨帆出海,他怕他会想起那无数在海上消逝的英灵,或许,航海,真的不再适合他了。
宇文斐扬醒来了,不再年轻的容颜,如同在一夜间经理了太多的风霜刀割,一个人的容颜竟然能够在刹那间变化,让人感觉到陌生。
宇文斐扬醒来之后,本来就话不多的人,愈发的变的少了许多。向天娇数次想问起宇文斐扬这么变化的原因,却在每次看到他的眼神时,不敢问起。
凝香走了,带着马老前辈的骨灰。那个茅山道教的掌教,来时一身清风朗月,走时,便成了一剖烟灰。
向天娇能够忍受宇文斐扬突然的沉默,虽然再看到宇文斐扬的眸子时,整个人会心疼,但向天娇却不敢对上现在仇天啸的眸子。
那里面有太多的东西,让人看一眼,静能够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一般。一直爱挂着慵懒笑容的脸盘,此时便也再也没有了笑意。
在海岸线整整找了三天,才找到莺儿的尸体,或许就在那一刻,仇天啸的心已经死了,哀莫大于心死,谁人能解,谁人能劝。
每当仇天啸在月夜下一个人喝酒的时候,只有宇文斐扬敢陪着。向天娇曾经偷偷的看过一次两人喝酒,却发现两个人的喝酒极其的诡异。
打开一坛子酒,宇文纷扬叫一声:“师兄。”仇天啸接过,两个人一人拿一坛子酒,就开始喝。
喝完,再打开一坛子酒,宇文斐扬又叫一声:“师兄。”仇天啸接过,两个人一人拿一坛子酒,又开始喝!
哪怕喝一夜酒,两个人之间的话,变永远是那么一句,而且就是那么两个字,师兄!
莺儿的尸体是被火化的,翠儿说过:“小姐身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死后能够回到这大海的怀抱。”
骨灰是仇天啸亲自洒出去的,那天,天空很好,师兄弟站在望海阁内。宇文斐扬轻轻的拿着方有莺儿骨灰的坛子,仇天啸就那么小心翼翼的,如同呵护珍宝一般将骨灰洒了出去。
仇天啸在洒骨灰的时候,带着懒散的笑,好似又回到了那个一身红妆的女子跟前,只有在这个女子跟前,无论多少的愁绪,都能够华成嘴角的那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