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念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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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合曲 (2)

“大少爷,大少爷,奴才知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春暮看到严山便明白了,可她仍然企图狡辩,

“爷,你干嘛把这个奴才带到这里来?你放心,大夫都说了,奴家的身子好,很快就可以再为你生个白白胖胖地儿子的,爷。”

魏无涯冷笑道,

“春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从洛阳带你回来的那一天,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春暮闻言更是骇然,他是说——

“不错,”魏无涯冷眼看着她,“你根本就没有怀孕,我只不过带你回来做一场戏。”

他一步步走向她,一句句说道,

“你卖艺不卖身是假,你肚子是假,你和严三的事我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不说只不过想给你留条后路,而你竟然将子衿推下望风亭,春暮,”他的面寒到极点,让人看着从心底发毛,春暮已经开始发抖,魏无涯仍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该知道,你这样做的下场。”

“不,爷,爷,奴家知道错了,你饶了我。”春暮忍着腹痛,爬下床,抓住他的脚,“饶了我,春暮再也不敢了。”

魏无涯却不看她,

“来人,将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交给官府,浸猪笼!”

“不要,不要——爷——”

“大少爷,饶了奴才”

春暮和严三双双大喊大叫,一旁的家丁早已上来制服他们,魏无涯头也不回地走掉,春暮在后面叫得哭天呛地,

“爷,爷——”

夜深人静,魏无涯坐在床前,看着犹自昏迷的宁子衿,心中悔恨交加,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带春暮回来,不该执意要伤害子衿,都是因为他不肯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才让她受了这么多苦,都是他一意孤行,才生出这么多事,现在不但害了子衿,也一并害了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儿,魏无涯看着宁子衿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他的心中痛苦万分,为什么他竟不明白,自己对子衿,早在十八岁那一年,就已情根深种,是他的执着,执着父亲对娘亲的辜负,执着对二娘的报复,才让子衿受了这么多苦,明明知道这些根本就不关她的事,他却偏偏要算在她身上,而她,却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承受他所有的怨恨。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不敢承认,他对她,早已爱上了,在轩窗,在小池,在他的朗月轩,他与子衿的一切都是他这五年来的支撑,再见到子衿的那一刻,他的世界才真正有了色彩,舳舫上日日相对,琴萧和鸣竟是他心底最深处真切的渴望,可是他却将这一切全部推掉,亲手将她狠狠伤害,他知道错了,今天,他的错差点让他失去了她,他终于知道害怕,那一刻,如果子衿有什么事,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

“子衿,”他闭上眼,泪流满面,说出那一句他欠了她许久的话,

“对不起。”一颗泪滴到她的颊上,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宁子衿轻轻扇动睫毛,虚弱地睁开眼,却看到魏无涯痛哭流泪,她的心一紧,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却没有一点力气,才刚刚碰到他的发,他便蓦然睁开眼,惊喜万分地看着她,

“子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紧紧捉着她的手,深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宁子衿轻轻点点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笑,说,

“我没事,”此刻看到他,她真的觉得安心,早上她摔下望风亭时,心中唯一想的,竟然是怕以后再也无法见到他,又想起了什么,她蹙着眉问他,

“我是不是,是不是——”她殷切地看着他,想听到他的答案,又怕听到他的答案。

魏无涯痛苦地点点头,将她的手放到唇边,

“子衿,都是我的错,我们的孩儿,没了。”

宁子衿听到这句话,郁极攻心,便吐出一口血来,魏无涯吓了一大跳,急忙要叫大夫,她却拉住他的手,

“不要,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他闻言紧紧抱她入怀,

“子衿,对不起,对不起。”

宁子衿依在他胸前,泪涓涓流下,此刻只有他温厚的胸膛,才能给她安慰,给她温暖。

两个人紧紧地偎在一起,为那逝去的小小生命默哀。

魏无涯来到药房,大夫新换了个方子给子衿,他想过来看看药房里还差哪些药材,却看到魏老爷正在搓着药丸,他惊异,父亲何时需要亲自动手做这些东西,还未开口,魏老爷便已看见他,招呼他过来,他开口说道,

“这是给你二娘揉的药丸,”知道他的疑惑,魏老爷又说道,“你二娘一向有头疼的毛病,大夫开了方子,说把这些药材磨成粉末,头疼时吃一些便行,可你二娘怕苦,每每头疼时都不欲吃这些粉末,我就把它们加了蜂蜜揉成药丸,这样她吃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苦了。”

魏无涯听完,更觉得讶异,父亲对二娘,竟然如此细心,魏老爷将剩下的药粉揉好,便和魏无涯说,

“最近她照顾子衿,头疼的毛病更常了,估计这会她就在朗月轩中,走,我们一起过去。”

二人来到朗月轩,才推开门,便看到宁子衿对他们示意小声点,原来魏夫人因为连日劳累,现在正伏在床沿休憩,魏老爷连忙把脚步放轻,这看在魏无涯眼中,又是一番复杂之情,他终于知道,当一个人真心爱另一个人时,是不会没有时间陪她的,会因为她的喜而喜,因为她的忧而忧,就算她再平凡,在自己眼中也是无价之宝,而若是不钟意的人,她再好也是枉然,他终于明白,父亲对娘亲,只有敬,没有爱,他对二娘,才是真的爱,这只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他却到今日才明白,还误会了父亲那么久,想到这,缓缓舒了一口气,有些事,也该放下了,于是他快步走至魏夫人身边,拿起一旁的鹅毛披襟,将它披到魏夫人身上,宁子衿则一脸欣悦地看着他,魏夫人耸然转醒,疑惑地转过身,却看到是魏无涯,她惊讶地看着他,魏无涯缓缓叫了一声,

“二娘。”虽然简单,却是真心,魏夫人热泪盈眶,不住地点头,魏老爷也甚感欣慰,无涯终于放下心中的包袱,他走过去,扶起魏夫人,两人相携着退出房间,房里只剩下了宁子衿和魏无涯两人。

他坐下床沿,握住她的手,他有好多话要和她说,他想跟她说对不起,他想跟她说他已经解开心结,他要跟她说以后他会好好对她,还未开口,她便摇摇头,以眼神示意说:

“我懂。”

魏无涯含笑看着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雨停,新草清甜,宁子衿坐在青案前,埋首书练,魏无涯轻轻走进来,看着她的身姿,嘴角怡然一笑,她凝神沉思,竟不觉他已走近,躲在她身后,看她刚写完最后一字,他突然轻唤一声,

“子衿,”果然吓了她一跳,

“呀。”还好笔已离纸,不然这张帖子必要毁了。

“无涯!”她轻嗔,眉眼却含笑,清眉泠目,是他的最爱,他挽起她的手,将她拥至轩窗,坐在栏台前,轻嗅她的发,宁子衿依他,却想起一件事,问道,

“无涯,你可有表字?”

他一愣,眉头微微皱起,

“为何这么问?”

“那日我借了无双的词令,里面有她的小解,注的是可人,才知道那即是她的字,”

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她恣意享受着那份安然,

“又问过无拓,他说他的表字是玉人,”抬起头,清亮的眸子望着他,她问道,“那你呢?”

魏无涯的眉头皱得更深,细细思索着该不该回答,

“怎么了,”她将他的头转过来,抚平他的眉,不喜欢看他皱眉,任何时候都不喜欢,

“没有就算了。”

看着她明洁的眼神,他决定还是具实以告,

“良人。”闷闷吐出两个字,却没有听到应有的反应,转过头,才发现她瞪大了眼睛,煞是诱人,

“呵,”她终于笑出声,笑容还不可抑制,魏无涯懊恼的低吼一声,吻住她的唇,让她无法再笑,半晌才放开她,她已是一脸微红,

“讨厌,”她恼他,还是白日呢,魏无涯爱怜地点点她的鼻子,问她,

“那你可有字?”

“无字,”她摇摇头,又黠笑着说,“不如叫可望如何?”

“何解?”他疑惑,

“你是良人,我是可望,良人可望,不是凑成一对了?”

“竟然取笑我。”他做势要捏她的脸颊,宁子衿急忙讨饶,

“不敢不敢了,呵呵。”

魏无涯又将她重新纳入怀中,说道,

“我送你一个,”

“什么?”她问,

“青青二字。”

“怎解?”她倾着头看他,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宁子衿闻言,抿唇嫣然一笑,欣然默许,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二人坐在轩窗,望着园中美丽景色,池上荷叶新新,金鲤对对轻啄,轻风垂起绿丝绦,燕儿已至,正是春意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