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曌万历元年正月初一,被皑皑白雪覆盖的神都城,在热闹的气氛中迎来了新一年的到来,所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经过五年来的安居乐业,大曌朝廷的民生人气被推到了巅峰,远远超越之前的历朝历代。
清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将神都城里的百姓惊醒,醒来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在火热气氛下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勃勃生机,虽然外面白雪皑皑天寒地冻,但这股热情却像是骄阳般驱走冬日严寒。
一架显得肃穆朴素的马车,沿着神都城北边徽安门缓缓驶入神都城,无声无息沿着东城墙根向南面驶去,对于沿途里坊内传出的热闹声充耳不闻,似乎周围的热闹与他没有丝毫关系,只是一路前行。
驶到洛水河畔时,马车并没有沿桥过河,而是转而向西,往皇城方向驶去,一直到皇城脚下皇城城门前,被守卫城门士兵阻拦,马车才在城门前停了下来。
驻守城门的将士虽然将马车拦了下来,可是没等将士上前查问,从皇城内快步跑出个太监,上前对驻守城门的将领嘀咕了几句,那名将领立刻诚惶诚恐把士兵召回,敞开皇城的城门毕恭毕敬放马车入内。
直到马车跟在太监身后消失在皇城内,那名将领方才长舒了一口气,身旁将士均都是满脸疑惑,有大胆者上前低声向将领问到:“将军,方才入城的究竟是什么人啊?连宫里的公公都亲自前来迎接,想必是什么贵人吧?”
那名将领对部下问话恍若未闻,只是低着头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那位王爷还能活着回来,这回恐怕又将有一番……”
说到这里将领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妥,扭头瞪了一眼围拢过来的将士,止住到嘴边的话,转而怒气冲天地呵斥道:“都看什么看?问什么问?不该看的别看,不敢问的更不能问,别围在这了,想知道方才是谁,过些日子就会清楚,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言罢也不理会那些将士,自顾自踱着步子离开城门。
就在那辆马车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接驶入宫城的时候,远在山村过年的崔琦和裴峰,正在和秦明、庞蛮等人嬉闹着,忽然一只小巧的鹰隼飞入山村,并且在山村中人的召唤下落入了下去。
很快正在嬉闹的众人就得到鹰隼带来的消息,山村原先裴老居住的地方,如今的议事草堂里崔琦、裴峰、秦明、庞蛮、段莽、冷毅、诸葛涛、易天行、易诗淼和孙芸芯,众人全都面色严肃齐聚草堂。
诸葛涛手里捏着鹰隼送来的消息说:“真没想到,这武言秀竟然回来了,听说当年他孤身远赴北疆狄族和亲,狄皇因其不是李氏宗室子弟,将他软禁起来,更大举向南进攻,当时很多人都猜测他死在北疆,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回来了。”
段莽接过话抢先说:“管他是死是活呢,他不过是个武信呈的小儿子,又失去音讯这么多年,难道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我说咱们不用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吧?”
段莽的话深得易诗淼心中所想,易诗淼抢先站出来赞同道:“就是就是,你们一个个这么紧张干什么呢?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那么一个十几年都没回来的人,回来了又能如何?何况他父亲和哥哥不是都死啦?”
易诗淼话音刚落孙芸芯伸手拉过她说:“诗淼,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懂,正是因为武言秀的父亲和哥哥都死了,所以少聪他们才不得不紧张。”
闻言易诗淼满脸疑惑看向孙芸芯,双目失明的孙芸芯仿佛知道易诗淼面露疑惑似的,继续解释道:“你想想,武信呈和武言季的死可以说都是女皇下得手,但是你觉得武言秀他可能直接与女皇为敌吗?”
易诗淼想了想摇着头说:“应该不会吧?”
“没错,武言秀不会直接与女皇为敌,因为以他的身家根本都不过女皇,即便当年他实力雄厚的父亲和哥哥都斗不过女皇,他一个流亡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女皇呢?可是他心里又有怨恨,那你觉得他会把这份怨恨之气对谁发泄呢?”
孙芸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一双灰蒙蒙的眸子“看向”易诗淼,后者思付片刻恍然大悟道:“啊,芸芯姐,你是说他会把这份仇恨,算在少聪和峰子头上?可是,你们也说他流亡了那么多年,如今他在朝中既无地位又没有权势,势单力薄的他,怎么可能斗得过少聪和峰子呢?”
易诗淼话音刚落,易天行开口回应道:“小妹,你错了,武言秀他不但并非势单力薄,反而拥有着很雄厚的实力和资本。”
“啊?”闻言易诗淼惊呼一声说,“他哪来的雄厚实力和资本啊?”
这次不等其他人说话,崔琦分析道:“他有,一来当年依附在武信呈和武言季手下的官员们,虽然大部分转投了李氏子弟,但还有不少都掌握在武信思手里,另外武言秀可以说为了大曌边疆稳定‘九死一生’,如今回来了,女皇肯定会给他一些弥补。”
听完崔琦的分析,坐在首位上的秦明点点头说:“不错,少聪分析的很透彻,如今在朝堂里,表面上权势掌握在峰子和尚阁老手里,但其实武系势力并没有因为武信呈和武言季的死而受到多大打击,再加上这些年渐渐得势的李氏子弟,实际上峰子和尚阁老手里没有多少权势。”
坐在秦明对面的庞蛮紧接着说:“另外,如今峰子势力越来越大,手下可谓精兵强将无数,恐怕女皇已经开始对你和少聪有所顾忌,这次武言季回归,处于对朝中权力的平衡,女皇帝肯定会削弱峰子你手中的军权。”
草堂里众人各抒己见讨论的热火朝天,除了冷毅和裴峰始终一言不发,其他人可以说都从不同角度分析了武言秀回来可能给朝局带来的冲击,以及朝堂上可能发生的各种变化。
最后当众人都说完了,裴峰站起身颇为豪气干云地说:“哼哼,怕啥,俺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们如今的实力还怕一个从北方逃回来的家伙?好了好了,俺都饿了,嘿嘿,还是赶紧下饺子吧。”
被裴峰这么一说,原本略显压抑的草堂,立刻爆发出一股热闹的气氛,一扫之前阴霾的气氛,开始热热闹闹准备吃饺子了。
山村是热闹的,神都城里家家户户也都是热火朝天,而皇城内皇宫上空却积压着浓重的阴霾气,那股阴霾气中透着血腥,仿佛一只匍匐的巨兽,张开血淋淋的大口,等待着将那些靠近皇宫的人吞噬掉。
宫城内,万象神宫二层偏殿中,忽明忽暗的烛火摇曳着,仿佛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熄灭使得偏殿恢复幽暗,殿内格局简单古朴,身穿黄袍的女皇端坐在殿内龙椅上,低头看着跪伏在案前的人。
摇曳烛火将下跪者身影映衬的越发苍凉,不知过了多久,女皇缓缓收回目光无奈地叹息一声说:“哎,言秀起来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放心,狄族对你的欺辱朕定会为你讨回个公道。”
可是听了女皇话的武言秀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继续跪伏在地上叩头向女皇哭述道:“姑奶奶,言秀归途中就听说了父亲和兄长身死的事情,求姑奶奶给侄孙做主,侄孙绝不相信父亲和兄长会做出那般叛逆的事情啊。”
“恩?”闻言女皇目光一凝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武言秀,周身散发出磅礴气势压向武言秀,刹那间殿内摇曳的烛火全部熄灭,武言秀就像个陷入汪洋中的小舟般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女皇气息给灭杀。
可是每当女皇威压加重,似乎武言秀将要被灭杀的时候,武言秀体内就会爆发出点点烛火,将那股强势威压给抵挡住,武言秀仿佛沧海中的一粟,任凭风吹雨打始终毅然决然面对沧海巨浪。
不知过了多久,女皇散发出去的威压突然收敛,殿内熄灭的烛火也随之亮了起来,烛火在没有之前摇曳之状,将整个偏殿照得通明,借着明亮的烛火,女皇再次低头打量起跪伏在地上的武言秀。
看着武言秀背部许久,终究还是叹息一声说:“哎,罢了罢了,如今你父亲和兄长都已经死去,那么就由你继承你父亲韩王的爵位吧,你先回去,明日早朝朕便会提起朝议,之后就会昭告天下,你去见见你叔父吧。”
闻听此言,武言秀可谓惊喜万分,赶忙向女皇帝叩头谢恩,随后起身缓步退出偏殿,离开万象神宫走在宫城中,被外面寒风一吹,武言秀不自觉打了个寒战,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从里到外完全汗湿,回想起先前经历的一切,武言秀仍然心有戚戚焉,不敢再多做停留,快步赶到宫城门前,登上车驾离开皇城。
待到武言秀离开后,慕容心儿缓步走进万象神宫二层偏殿,伏在案上的女皇闻声抬起头,看着缓步走近的慕容心儿说:“心儿,你觉得朕如此做对吗?”
慕容心儿已经从当年青涩少女蜕变成如今落落大方颇具威仪的女子,这么多年她隐隐已经成为女皇身边举足轻重的人,很多谋划和朝廷政令的颁布都有她的参与,朝中知道她存在的人都暗地里戏称她为“隐相”。
听到女皇询问,慕容心儿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先将手上的茶碗递到女皇面前,又低头思付片刻才缓缓启齿:“陛下如此做,定有您的打算,心儿想来陛下此番作为,意在引出一些人,并且要考验考验那两个小子吧?”
听完慕容心儿的话,女皇抿了口茶水,将茶盏放在桌案上,闭目仰靠在龙椅上说:“时日无多,只希望他们能够真正当得起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