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前,各级官员都已经齐聚皇城,在各自衙门里等待着早朝传唤,而崔琦、裴峰、尚善、姚元崇、宋谦等人已经先行聚集在文思殿中,众人是得到女皇暗中属意,被宫人提前带进攻城聚集在文思殿内。
刚刚踏入文思殿内,崔琦就察觉到殿内气氛有些不对,先一步到达的尚善、姚元崇和宋谦等人面色都有些奇怪,看到他和裴峰走进来的时候,眼神中若有若无透露出让他们警惕的意味。
见到这种气氛,崔琦心里不禁暗暗开始留意盘算。此时文思殿内,朝中七位宰相都在,还有宋谦这个以正直著称的御史中丞,而武将一派则是由裴峰这个天将侯代表,显然女皇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宣告,提前要和这些朝中重臣商议一二。
崔琦和裴峰踏入文思殿后,没多久女皇就领着一男一女走进文思殿,在众人叩拜声中缓步走到殿中桌案后面坐下来,而后向下面跪伏的众人说:“诸位平身吧,朕提前召集你们前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议。”
说着女皇轻轻摆手指着随她进来的男子说:“想必七位阁老对言秀还有印象,言秀当年为了大曌北疆安宁,只身前往狄族和亲,不想却被狄皇和狄族人羞辱软禁,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可谓吃足了苦头,也为大曌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今信呈和言季都已经死了,朕的意思是让言秀继承信呈韩王位,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在场众人无不是人精般的人物,多年混迹官场早就对朝廷事情了如指掌,对揣摩女皇圣意也是颇为建长,在女皇单独叫他们前来文思殿,众人就已经猜到一些端倪,只是如今女皇以询问口吻提出来,这无疑让众人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眼下任谁都能看出,武言秀归来女皇是非常欢喜的,尤其是女皇如今年是日高,对天伦之乐也非常向往,再加上女皇本来颇为喜爱的侄儿武信呈不明不白死了,侄孙又因为起兵造反落得身首异处,武言秀这个时候回来,无疑给了女皇心灵上的慰藉,因此女皇大肆封赏在众人意料之中。
只是众人都不曾想到,女皇竟然会以询问口吻开口问他们,面对女皇当着武言秀面的询问,众人心里都开始盘算,毕竟一个说不好很可能得罪武言秀,甚至忤逆了女皇的圣意,他们一个个身居高位,年纪也不小了,所以都不想最后落得晚节不保,被治罪贬谪。
所以这个时候,精明的七位宰相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宋谦这个年轻人,身为御史中丞的他自然也不会开口,因为他明白自己被叫来,恐怕不过是给众人做个见证。
最后就只剩下裴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裴峰身上,裴峰这个天将侯和如今成就,几乎都和武言秀父亲和兄长的死脱不了干系,可以说这种时候在场众人里裴峰身份最为敏感。
面对众人的目光,裴峰却恍若未觉,竟然当着女皇和七位宰相的面,和慕容心儿挤眉弄眼眉目传情,看得武言秀满眼都是气愤的怒火,可是任凭武言秀满眼怒火,尚善和宋谦不停给他使眼色,裴峰却全都当没看见似的,只是不停对慕容心儿暗送秋波。
终于女皇忍无可忍,阴沉着脸咳嗽一声说:“咳咳,天将侯,你似乎对心儿情根深种啊?连朕的问话都置之不理?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哪里?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听出女皇想要发火,尚善上前想要给裴峰开脱,不想却被裴峰抢先一步说:“陛下,俺是个武将,粗人,对朝局的事情俺实在弄不清楚,俺就是陛下您的刀,你指哪俺就砍到哪,至于谁称王,谁当官的事情,陛下还是和尚阁老他们说吧。”
裴峰的回话让女皇和众人皆是一愣,随后武言秀忍不住怒喝道:“大胆,你岂敢如何对圣上说话?圣上,此人目无圣上,野蛮无理,还望圣上可以治他的罪,以儆效尤。”
武言秀话一出口上前跪伏下来,并且斜眼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刘规,而后者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刘规和其他六位宰相无一人上前搭腔,仿佛没有看到方才裴峰作为,也没有听到武言秀对裴峰的指责。
随后,文思殿内响起女皇洪亮的笑声,笑声冲出文思殿回荡在整个皇城中,那些在各自衙门等待早朝的官员们,闻听女皇畅快洪亮的笑声,都不禁松了一口气,本来压抑沉重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良久,女皇收敛笑声,带着笑意眯着眼睛打量裴峰说:“呵呵,天将侯不错,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朕倒是有些想把心儿许配给你。”
闻听女皇的话,裴峰赶紧跪伏在地上就准备谢恩,岂料到慕容心儿羞红双颊对女皇说:“陛下此事不可,奴婢愿意终生侍奉在圣上身边,再说,天将侯,他,他不过是个小毛孩而已,请圣上收回圣意。”
听到慕容心儿这么说,殿内众人都低头暗笑,倒是武言秀满脸茫然跪在地上,而裴峰在听了慕容心儿的话低头思付片刻,没多久昂起头目光尖锐地盯着慕容心儿看了许久,突然躬身上前跪伏在地上向女皇叩头说:“请陛下收回成命。”
裴峰的话让殿内众人再次震惊不已,就连羞红双颊的慕容心儿也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裴峰坚定的眼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在还没有开口之前泪水就先流了下来,整个人竟然瞬间泣不成声。
此番变故,便是崔琦也是满脸不知所措,女皇看到身边慕容心儿泣不成声的样子,面色微怒凝视裴峰说:“天将侯,朕金口一开,岂有收回的理由?你,你莫要一时意气用事,难道你和心儿不是……”
女皇话还没有说完,裴峰竟然打断女皇的话说:“圣上,俺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既然别人不愿意,那俺也不会强迫别人,所以请陛下您收回刚才的话吧。”
谁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崔琦忍不住传音入密对裴峰说:“憨子,你怎么了?你和慕容心儿不是一直很好吗?这五年来你们不是常常在一起?你不是早就想娶慕容心儿吗?为什么现在说出这些胡话?心儿她是个女子,之前那不过是女子的扭捏,你怎可当真生气呢?”
对崔琦传音入密的劝慰,裴峰丝毫也没有理会,反而向女皇叩了个头说:“圣上,俺军队还有些事情,俺觉得武言秀继承韩王的位子没有问题,早朝俺向陛下您告个假,俺就先回军中去了。”
言罢,裴峰也不等女皇恩准,站起来转身向殿外走去,看到裴峰这幅模样,女皇气血上涌险些要下旨当场将裴峰拿下,好在尚善、宋谦和姚元崇等人上前劝阻,再加上慕容心儿哭泣地跪伏在地上为裴峰求情。
最后女皇压下心中怒火,怒视崔琦说:“你,去看看你家主人,告诉你家主人,今日的事情他必须给朕一个交代,滚吧,都给朕滚,今日不用早朝了。”
说完,女皇帝一掌把面前桌案上的茶碗拍得粉碎,然后起身在慕容心儿和宫人们搀扶下离开文思殿。殿内只剩下崔琦、七位宰相、宋谦和武言秀,任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会闹到这个地步,众人看向崔琦,可他也是一脸茫然,叹息一声快步离开文思殿追裴峰去了。
其实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唯有裴峰和慕容心儿两个当事人知道。当时就在女皇金口御言要将慕容心儿许配给裴峰,裴峰准备上前领旨谢恩的时候,慕容心儿以传音入密暗中传音止住了裴峰。
当时慕容心儿传音给裴峰很直接,甚至冷漠地命令裴峰:“峰子,你要拒绝,记住一定要拒绝女皇的旨意。”
本来裴峰可谓满心欢喜,早在他第一次见到慕容心儿,就被慕容心儿所吸引,时隔多年,尤其是他被封为天将侯深得女皇信任这五年,他几乎时不时就会入宫和慕容心儿幽会,甚至还请旨将慕容心儿带出宫去,带着慕容心儿四处游玩。
这一切崔琦、女皇和尚善都看在眼里,所以女皇才会借此机会要将慕容心儿许配给裴峰,目的也是为了成全两人。本事一桩在所有人看来的美满之事,裴峰怎么也没料到慕容心儿会让他拒绝女皇的旨意。
不解其意的裴峰用眼神询问慕容心儿,慕容心儿给出的答案却让他大失所望:“峰子,我知道你是个真汉子,虽然在别人眼里你鲁莽、憨傻,但我真心觉得你是个真汉子,那些都是你真性情的表现,但是我却不能跟你离开这皇宫,或许你不明白,皇宫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皇宫就是我如今手中的权势,我不想就此放弃,对不起。”
这个结果让裴峰几近疯狂,他险些就要在文思殿内发疯发狂,可是最终在慕容心儿那双饱含温情和歉意的眼神下,他还是向慕容心儿妥协了,这也是为何他会当着女皇的面忤逆、顶撞女皇的原因。
一切前因后果唯有裴峰和慕容心儿两人知晓,女皇在罢朝回到深宫后,也曾向慕容心儿问询过,可是以慕容心儿的精明自然不会直说,但她也还是编织了个谎言,将责任全都拦在了自己身上,也让女皇对裴峰的怒火消减不少。
满朝文武经历了莫名其妙的一天后,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女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昭告天下,册封武言秀继承其父兄韩王爵,同时还将原先武信呈手下,后来被划拨武信思手下的部分武系私兵归还到武言秀手下。
女皇一系列决定,由于事先已经和七位宰相通气,身为军中领袖的裴峰又称病没有上朝,所以朝堂上没有任何反对声音,武言秀顺利继承了父兄爵位,成为了新的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