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这两天丫蛋子老实了，你倒还阳了哈，动不动就拿我开涮，看你是有点活腻歪了。”孟三儿这会儿一直在旁边当观众，不想于大东硬把他拉上台，那就演把武生给他看看。“当我是面捏的好欺负，不敢踢她还不敢踢你？不信再说一句，我把你那两瓣儿屁股踢粘一块儿，叫你所有的气都从上边憋出来。”
“老实点儿别捣乱，听我把话说完。”于大东扭回脸准备继续发言，突然哈哈大笑。“三兄弟，别跟我使横儿，你仔细看看咱小丫妹子拿啥眼神瞅你呢？”
“没记性，我都不稀的理你。”范小丫不用多说，孟三儿也明白，刚才警告于大东时没划清界线，那边刚贴出告示，他无意中就冒犯了人家，相当于顶烟上啊。
“大东，你接着说吧，有什么好想法？说出来大家研究，说不定就有啥启发。”张昭敲敲锣，引导这些“猴儿”别掐架，赶紧顺竿往上爬。
“让我慢慢想想，刚才他冷丁一脚，把挺不错个想法给踢得抓不着影儿了。”于大东先把责任推到孟三儿身上，然后用拳头敲了敲脑袋，做认真思索状。
“你还能有啥正经想法，肯定又想作弄人。”孟三儿要揭穿于大东的鬼伎俩。“我敢说，你刚才没说出来的准不是什么好话，不是想骂我，就是想借机埋汰我。”
“别打岔，别打岔。噢，我想起来了。”于大东兴奋地指着孟三儿说：“冷静，冷静，你先别急眼，我不骂你也不埋汰你，只借你的脑袋打个比方。刘苗妹子，你就照他那三扁四不圆的脑袋画个圈儿，然后在圈儿里画个三角形或能代表三的什么东西，这个商标就齐了，准保不比那些专业的设计大师差。”
“那我画一个看看。”经过形象性启发引导，刘苗进入兴奋状态，她找枝笔在白纸上简略画个棱角不太鲜明的口字形，又按于大东的指点，在里边勾个等边三角形。“成了。你们看这能行吗？”
“有点意思耶。好象坛子里边装了……你这装的啥玩艺？”孟三儿称赞一半儿又糊涂了。“三角形代表啥意思？直不楞的像火车门上的锁眼儿。还不如这样画呢，你们看噢。”孟三儿夺过刘苗手里的笔，画个很不规则的鸭蛋状，看看尖屁股有点立不稳当，又在底部横画条直线把尖底儿截去，然后在上部画三道水波纹儿。“这多好，满满一大坛子酒，啥时想喝啥时喝，越喝越有滋味儿。”
“馋嘴巴子，就知道吃呀喝的。”范小丫谴责。
“别管馋不馋，这么画肯定比那个好。”孟三儿肚子里有很多对这个商标图案的理论说明，无奈找不出能折服人的词儿来表达。比如这预示着美好的未来呀、生活美满呀等等。其他等等。
讨论十分热烈，以两个图形为争论焦点，大家充分发表各自看法，始终不知用哪个合适。
没人能拿出权威性意见。
还得上学。
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公民，犟驴张海庆的人身自由没人敢剥夺；做为三不管儿村一个普通农户的主要成员，他玩牌的自由却受到了极大限制。儿媳妇钟亚芹跟他谈的相当明确：可以到别人家去玩，不准在自家摆战场。
虽有一线生机，仍然让犟驴张海庆感觉不亮堂，原因是早先常玩的几个地方都显出别扭来。要么是场地被一群大闺女小媳妇占领，要么是牌友被人抓了“壮丁”。最典型的是鬼子溜刘春池，他竟然心甘情愿地给姑娘媳妇们当仆役，整天围着她们转，支使干啥就干啥，惟独不玩麻将，从入冬到现在，他基本上与麻将牌绝缘。
“妈的，这人都咋的了？”犟驴张海庆无法理解。电视里吵吵什么暖冬现象会危害人类，难道已经起作用了？今年冬天，好象每个人都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变化，就连平时比较有主见的村长，都有一阵子没张罗玩麻将了。“这些老东西，都干啥呢？”
冬日里，村道上静悄悄，偶尔有一两条狗跑过，再也见不着能动会喘气的活物。
犟驴张海庆独自倒背着手，出大门沿村道开始向西遛，除了想找个地方凑成牌局消磨时光，再无其他明确目的。农村人不讲究体育锻练，也没散步的习惯。
“老张大哥，大冷天连帽子都不戴，这是干啥去？”正在端草喂羊的水仙花杜华，看见路过的犟驴张海庆主动打招呼。
“不干啥，闲逛。”回答很简洁。
“家里不让玩了，这是出来遛局儿呢吧？”
“谁敢不让玩儿？是我自个儿不想玩了。”犟驴张海庆纠正水仙花杜华的提法，以维护一家之主的权威。
户主的权威需要维护，人家说不让玩就不敢玩，还叫什么户主啊？丢不起那人。
“嗬，不想玩麻将，那你这是遛啥呢？”
“你们家的羊卖多少啦？”犟驴张海庆凑到羊圈跟前，岔开话题避免他不喜欢的谈话内容。“我估摸着，这圈里剩下不到一半了吧？”
“已经卖一多半了。公家不让养，就得都卖了，要不这一冬天等于白搭草料，谁赔得起呀。”水仙花杜华没学过投入与产出的理论，但知道咋样会赔钱。
“是呀。”犟驴张海庆淡然应付，谈兴不浓。
“哎，张大犟驴，跟兄弟媳妇在那儿勾勾搭搭的嘀咕啥呢？”拐拉腿刘贵见犟驴张海庆在羊圈前跟水仙花杜华说话，就从屋里钻出来站在门口喊。“手脚老实点哟，别以为有墙挡着在底下抠搜我看不见，想占便宜把尿盆儿扣脑袋上再来，不然小心我给你开瓢儿。”
用尿盆儿扣脑袋，是饭叉子刘富当年在紧急情况下采取的防御措施。
早年，饭叉子刘富当队长，利用职权掩护，小恩小惠勾引，暗中与同村居住的鬼子溜刘春池那风流成性的姨丈母娘私通，成为无编制的“地下丈夫”。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苟且之事疏于保密，终被那个会瓦匠功夫的男人摸着须子。小瓦匠很有心计，毫不声张的假借外出干活，从容地给一对野鸳鸯留下机会，半夜则潜回家来，把颠鸾倒凤的二人堵在被窝里。相见的情景挺刺激人，年轻气盛的小瓦匠一改沉稳之态，大吼着扬起瓦刀直劈奸夫头顶。危机时刻，饭叉子刘富借驴打滚之术躲过袭击，翻身下地，顺手抄起炕沿下的尿盆儿扣在头上当钢盔，又在狼狈逃窜过程中前遮后挡，基本上达到了保护要害和隐私的目的。
“经典剧目”原本在夜幕下演出，观众也基本上局限于编导和出演人员，可不知为啥还是比较形象的传了出来。在传播过程中，村民们充分合理地发挥其想象力，最终留下比顶门杠毕大荣那句“我整掉你膀子”还早的话把儿：想整事，把尿盆儿扣脑袋上再来。
“胡说啥呢？缺德玩艺儿，没正经样。”拐拉腿刘贵拿自己大哥的糗事捉弄犟驴张海庆，水仙花杜华首当其冲受到牵连，不等犟驴张海庆还嘴，她先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