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刷——
印满红色小草莓的白窗帘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拉开,一缕清晨的阳光投射在小手主人的脸上,不太刺眼,却令她微皱起眉头,甜美的笑靥在她唇畔绽放。
她走向跟卧房相通的阳台,凉风习习,她舒服地眯弯了眼伸个大大的懒腰。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大喊一声:“我今天二十岁了!万岁!”
“汪!”柚柚非常配合地跟着大叫一声,也不知道它兴奋些什么。
“谢谢你小柚柚!”
谢个头!这么晚才起床,懒猪!只要你快点儿给我备早饭我就谢天谢地了。
海阳当然不会知道爱犬兴奋的原因,所以自然不会理会它。她愉快地拎起壶开始每天早晨必须做的工作,浇花。
哇!柚柚用垂涎的目光注视着晶莹的红色小番茄在水的洗礼下更加娇艳欲滴,可惜只能看不能吃,主人会杀了它的。不经意地一抬头——
哇!一只漂亮的狗美眉毫无预兆地闯入它的视线,它猛眨几下狗眼,眼前这个背对阳光的小美女美得不像是真实的存在。难道昨晚看到的那个影象是真的?不是它平空幻想出来的?
真倒霉,跟只傻狗做邻居,啧,还有流涎症,恶心死了。一道轻蔑的眼神扫过去,小云云无聊地转身离去。
咦?不见了,它眨眨眼,对面阳台哪有什么美女,只有几缕阳光在空气中飘荡。唉!
又是不经意地一个抬头,一个笑容满面的帅哥站在阳光下对它张了个“嗨”的口型。柚柚愣愣地回头瞅瞅忙碌的主人,再看看他,再回头……也许它不该回头——
“啊!”好……恐怖的叫声。
“汪!”我不要做夹心饼干!
海阳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向对面那个男人炮轰而去:“你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叫!”
“小姐,你叫得那么有‘特点’,我能不跟着叫吗?”沈逸风觉得自己实在很冤。他只不过听到耳熟的嗓音想来看看而已,哪想到有一只“可爱”的河东母狮等着他。
不过,他真得很高兴,高兴得差点儿没了自制。本以为再也无缘见到这张生动的芙蓉脸了,可是她此时此刻就在他面前,还冲他大吼大叫。这种感觉好微妙,难以形容,他只能说这就是缘份,俗气却又可爱。
“你怎么会在这儿?”海阳一脸戒备地瞪着他脸上碍眼的笑,笑什么笑!
“笑话,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沈逸风好笑地反问。
懒得理他的调侃,海阳没什么耐性地皱起眉头,“你怎么会在这儿?回答!”
“这房子是我的,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在哪?”
“这是你家?”完了,以后每天都要碰到这个讨厌的家伙,那不是很惨?
“有什么问题吗?新邻居?”沈逸风似笑非笑地挑挑眉。
又是那种欠扁的表情,可恶!
“当然有,一箩筐!”
“愿闻其详?”
说就说,怕你呀!“你家装修房子却连累我无法睡午觉,噪音大人又吵,多少天来对本小姐的精神和生活带来极坏的影响,你怎么补偿我的损失?”
“好吧海小姐,你想我怎么补偿你的巨大损失?”最好是以身相许,他没意见。
“起码你应该好好跟我道个歉。”笑得那么难看,一看就不安好心的样子。
沈逸风懒意十足地打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对不起啦!”
“这么没诚意!”
“好吧,我错了!不过海美女你的睡衣还真是蛮有特色的,在哪儿买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随着他坏坏的语调,她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睡衣就在阳台上跟一个陌生男人开骂。天呀,她的俏脸霎时红霞满天,连忙怒声道:“你去死!”
海阳才不要让那个讨厌的男人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飞快地梳洗完毕,化一个粉粉嫩嫩的果冻妆,宽宽大大的牛仔裤和一件印满卡通图案的大T恤把她衬托得更加娇小可爱。扎起一条印着大大骷髅头的头巾更加充满活力和朝气,可爱又搞笑。她对着穿衣镜耸耸肩,哼着流行歌曲下楼去也。
又来了,它果然又趴在狗碗前,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大眼里皆是哀怨的光。
“柚柚!”海阳无奈地叫着。
天天下楼面对着这么一张惨兮兮的小狗脸,心情怎么会好起来,她是不会被打动的,坚决不能让它变成毛毛那样的肥仔,最后把自己活活撑死,她比较欣赏消瘦小巧的可爱狗狗。
“今天是妈妈我的生日,允许你加一碗牛奶和火腿,不过下星期你就没的喝了,明白吗?”
“呜……”望着那飞流直下的白色瀑布,柚柚压根儿没听见主人残忍的话语,只忙着把口水吞下去,眼瞅着那如同嚼蜡的狗粮和香浓的牛奶火腿丁相溶,口水分泌得更多了。好香!
“慢点儿吃,你是猪啊!啧。”海阳皱着一双欠修理的浓眉,十分不满它的吃相,“别光想着食物的美味,想想脑满肠肥的沙皮狗多难看呀,小心变成它那样,看来我必须给你买减肥茶了。”
不要!小柚柚抬起哭丧的小脸,对这种“关爱”它真的好怕怕啊。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已经够苦了,还减肥?谁听说过给狗减肥的呀?它眨眨眼,看看自己的小身子骨,它突然好想哭。
哭吧,接下来有你受的。它哪里知道,它的主人又打起了它外形的主意,还不知道会怎样“装饰”它呢。
半个小时后——
聆听着主人五音不全的歌声,柚柚忍不住抬起呆滞的小脸,半晌,又无力地垂了下去,路上的人真的好多哦。
这真是一幅怪异的画面,一个甜美可人率性洒脱的小姑娘手上牵着一只垂头丧气瘦瘦弱弱的狗狗。更引人侧目的是那只狗狗脖子上那朵用五颜六色的丝巾扎成的大花,看起来比它的脸还要大上好几倍,怪异得要死。
好丢脸哦。
算了,俗话说得好,好男不跟女斗,让让她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她的强盗行为实在气人。每次新月姐姐送漂亮项圈总会被主人抢走,好讨厌,谁听说过用狗狗的项圈做臂环和脚环的?抢走人家的宝贝也就算了,还塞给它这丑丑的俗不可耐的“大花”,怎么见人嘛。
“别这样嘛,打起精神来呀!”海阳讨好地蹲在它面前,拍拍它低垂的狗头,希望它打起精神来。它却别过头去,看样子不想理她。
她只好耐着性子劝说:“抬起头来,别不理妈妈,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很有卡通效果,一定会吸引很多女孩子的,乖,听话嘛,像个男子汉好不好?”
丝毫不见成效,只好使出杀手锏:“哇,好可爱的小母狗!”
一张振奋的小狗脸立刻抬起来,发现上当,它无奈地翻翻眼皮,向主人眨眨眼,自暴自弃地装出“我会乖”的表情。
得到主人的一记香吻,它害羞地向前走去,险些撞翻路边的狗尾巴草,完全忘了丢不丢脸的问题。
清风徐徐,阳光穿透绿意,空气中满是青草的芳香和鸟语绵绵。
门前是一个很大的绿地广场,把住宅区和闹区分开,一边是车水马龙,一边却安闲宁谧。这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世内桃源”。
他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找对了地方,不仅环境好得没话说,还有一颗青里透红的小苹果。想到海阳,他忍不住溢出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对她的感觉已不是最初的有趣和好玩那么简单了,她开始在他的心里攻城掠地了。
好吧,他承认,她清新的模样很对他的胃口。也许他可以求小云云去把柚柚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嘿嘿。
忽而,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想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蠢。
他耸耸肩,买了一大包爆米花,边走边吃。
这里的风景还真不错!
他走向广场中央的喷泉,水花飞溅,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期然跃入眼帘,他唇角轻扬,快步走过去。
真是个不经想的小丫头,才想到她,她就出现了。
“嗨,阳阳!”
她这身打扮好可爱,像个小海盗。
“你乱叫什么!”一句话险些令海阳被口水呛到,不过散个步而已,又遇到这个煞星,居然还敢叫得那么亲热!
“散步呀?”
“少管我!”
“别那么凶嘛,我只不过看见你幼稚的小睡衣而已,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真是个欠扁的家伙!
“闭上你的烂嘴!”海阳气恼地加快脚步,一心想甩开他,他却厚脸皮地步步紧跟,她索性坐在草坪旁的长椅上,懒得理他。
偏偏某人就是不懂察言观色,也跟着坐下来,还一脸的玩味,“你们家柚柚今天的打扮好特别,你的创意?”
烦!海阳狠狠地瞪他一眼,对他的阴魂不散很是不爽。哼,晾着他,晾到他自动走开为止!
可是,他那是什么表情?喜欢被人瞪?她搓搓手臂,受不了地想转过头去,不经意瞥见他手上香甜的爆米花,火气奇异地消失了。
“要不要吃?”沈逸风挑挑眉,好笑地看着她闪闪烁烁的眼神,他熟悉这垂涎的眼神,“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怪浪费的。”对不起,小云云。
“既然是你求我吃的,我也不好推辞,那……”知道这种行为有点儿可耻,可是手已不由自主地伸过去。她早晨还没有吃东西嘛,有什么办法。
“我会在心里感激你的。”沈逸风愉悦地道。
原来她的弱点是贪吃,跟他家小云云一样喜好这种甜滋滋香喷喷的零食。不过看她吃东西真是一件幸福的美差,他可不想错过,也许以后他可以用美食来诱惑她。嗯,不错的主意。
妈妈好无耻哦。柚柚仰起头扫了主人一眼,又嫌丢脸地趴在地上。看来主人明抢的功夫又加强了,抢它的东西也就算了,还来抢别人的,它就从来不吃这种嗟来之食,像它这种高贵的——噢!什么东西砸到了它?咦?爆米花!嘻,别人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喂。”沈逸风悄悄靠近她,带着不知名的兴奋,“忘了对你说,生日快乐!”她身上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谢了。”
“想怎么过?要不要我这个新邻居帮忙?”看她吃得不亦乐乎,他更加贴近她。
“我跟你又不熟!”
“我们是邻居嘛。”好冷淡,他咬咬下唇,故作委屈。
“邻你个头!我都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还邻居?”拜托,他那一副娇羞小媳妇的样子简直令人想吐。
“沈逸风。飘逸的逸,风度翩翩的风,很好记哦。”他刻意靠在她耳边低语,满意地看着她脸上飘上两朵红云。
“你去——哎呀!该死!”突然想到了什么,海阳急急忙忙把手上的爆米花塞还给他,丢下一句“再见”就慌忙跑掉了。
走得那么急,她急着去见谁?
“好啊,你居然移情别恋,你不是喜欢我大哥吗?!”
“汪!”
一人一犬皆用指控的大眼瞪着眼前想扁人的新月。
“你乱讲些什么?!”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有人喜欢我们家那头游魂猪,现在倒好……”
“停!”真受不了这个人!新月火大地打断她,伸手抢过那张倒霉的相片,因为它已经快被小柚柚咬得面目全非了,“你真是欠扁,这是我介绍给你的啦!”
“我?”海阳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愣了几秒钟,然后一把抢过那张可怜的清纯玉男照。
“对啊,前几天不是你说你很空虚,很想有个人来陪陪你吗?”
“拜托,你是不是太闲了?”
“怎么会?考虑到你在学校有大敌,所以这一个不是咱们学校的,是我老姐的同事,事业有成,长得也人模人样,温文尔雅、气……”
“雅你个头!”居然还敢讲得兴高采烈,没看见她的眉头打了几百个结了吗?“你要是真的很闲,请帮我家柚柚找条发情的母狗狗,谢谢!”
“开玩笑。”一只还没成年的狗就想……
“我是认真的!”抱起无聊地抓着桌腿的小柚柚,海阳亲亲它的头顶,她是非常认真地想给小柚柚找个小女朋友,它那双小色眼天天对着小母狗瞄来瞄去的,还以为她不知道。
“啊?”新月有点儿意外,它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点儿成年狗狗的样子都没有,虽然很可爱,但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它看起来还没有成年,好像有点儿晚熟。”
“有吗?”海阳抬起柚柚无辜的小脸,正色地审视着它,“它是长得小了点儿,可是它的发育良好呀,也比其它狗狗可爱。”
新月伸手把柚柚抱过去,掂掂它那没几两肉的身子骨,更加感到不对劲,“你都喂它什么呀?这么瘦弱,比一般这个年纪的狗都小很多。”
“我怕它像我家毛毛一样活活撑死,所以一直都希望它少吃点儿,小命要紧。”她辩解道。
“你真是很不会养宠物,不是撑死就是饿死。”
“我也只不过是……”她的自我辩解硬生生地遭人截断。
“你闭嘴吧你!它是只成年犬,又不是只幼犬,更何况柚柚哪有毛毛那么笨,要吃不要命,对不对?”新月问的是怀里的柚柚,当然会得到洪亮的一声“汪”。
接受到两道控诉的目光,海阳不满地回视,再怎么说对错都是为了爱,她又不是故意的。但没过多久,她败下阵来,头越来越低,好吧,她好像是做得有点儿过分。
她挫败地抹把脸,很快振作起来,“我承认我是有点儿过分,它的伙食问题我会努力改善的,但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柚柚的终身大事。”
“刚被宠物店开除,帮不了你。”
请节哀!
新月头也不抬地逗弄着怀里的小可怜,知道好友不是真的为柚柚好,纯属心血来潮。
海阳笑眯眯地提醒她:“你家楼上住着一位兽医。”
“帮你有什么好处?”新月只是冷冷地扫她一眼。
“今天是我生日!”
“蛮横!”
“我帮你在我哥面前说好话,顺便赶走接近我哥的狐狸精。”海阳笑得一脸谄媚,不客气地挤进新月的单人沙发上,想对她进行威逼利诱。
“……”
一如以往,一提到他,她又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脸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潮红、烧灼,整颗心开始浮动,她不禁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骂:该死的海阳,总是给她不该有的希望。
想到他的冷漠,整颗躁动的心开始变冷,她无法不在意。
“……他还没有回来?”
“他们最好别回来,不然会死得很难看!”咬牙切齿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所以——”新月脸色不好地抬起头,硬是把她瞪到对面的沙发上,“没人让你发泄不爽,你就把炮口对准我和柚柚,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我哪有——”
“打死我都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地帮小柚柚找女朋友,肯定有鬼!一定是他们又送了那种东西给你,找不到他们算账你就缠上无辜的我和小柚柚。”想到去年她收到那种东西,新月的胃就发颤,陪她吃了几大桶冰淇淋,泄了好几天。
“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了柚柚好。”
“你?”严重怀疑。
这就是放羊的孩子的下场,海阳“嘿嘿”地笑了两声,连柚柚也怀疑地望着她,她做人真这么失败吗?
“小宝贝,你也怀疑妈妈的用心?”她可怜兮兮地瞅着新月怀里的小东西,诚恳地道:“我是真心的,你难道不想交女朋友吗?”
“汪!”当然想,日也想夜也想,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了。
新月好笑地拍它一下,“都吃不饱穿不暖了,还有心情想这些?”
“帮帮忙嘛。”哀怨的目光两道。
“信你一次。”
走在回家的路上,海阳哼着荒腔走调的流行歌曲,手上拎着超大的生日蛋糕,甩呀甩的,让人怀疑它会不会突然挣脱束缚飘然坠地。
主人的破锣嗓子丝毫不影响小柚柚的心情,好飘飘然的感觉,像要飞起来了一样,哦。
主人终于要改邪归正——不!终于注意起它真正的需求了,这感觉好棒!
它抬起迷醉的双眼,幻想着一手捧着美食一手搂着美女,呵呵,甜美的佳肴,甜蜜的吻纷纷向它涌来,天堂到了吗?头好昏,呵呵……
拒绝了朋友们的好意,她决定自己过二十岁的生日。
尽管有一点点失落和理不清的某些东西,但是她并不孤独。快乐是种垂手可得的东西,对,她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快乐垂手可得。
反正那些太过复杂的东西她从来不愿多想。
二十岁,对于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该怎么过这个一个人的生日呢?嗯,她要好好计划一下。
二十岁了呢,嘻。
一人一犬带着各自的愉悦大步向前走着,幻想着新的生活、美好的明天。桔色的彩霞映红了天际,匆忙的人群来来去去,不成调的小曲在街上无所顾忌的飘过。偶尔的几丝犬吠,几丝笑语,诉说着美好的故事。
隔壁一整天都很安静,她出门去了。
还好他有一群热情的邻居,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她打探得清清楚楚。听说她的人缘很好,深受老人们的喜爱;听说她非常喜欢种些瓜果蔬菜花花草草;听说她性格温柔乖巧(这点有待商榷);听说她慧质兰心养了三个水灵灵的哥哥;听说……很多很多听说。
沈逸风此时正悠闲地躺在后院的草坪上,闻着芳草的清新,想着海阳红通通的俏脸,忍不住溢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开始期待再次碰面。
他含笑地闭上眼,与静谥的环境融为一体……
黄昏将至,一声大过一声的恼人“魔音”传来,扰乱了某人的清梦。
他低咒了几声,睁开惺忪的睡眼,侧耳倾听声音的来源处。
隔壁的海家小妞终于回来了。
他扯扯唇角,一抹慵懒至极的笑意出现在他脸上,可惜这性感的模样无人欣赏,伸个懒腰,活动活动颈项,他极为不雅地自地上爬起。
她的歌声真不是普通的难听,简直是恐怖!
皱皱眉,他深嗅一口从隔壁爬过来的紫藤花香味,悠然地靠在两家的墙壁上,听她唱着面目全非的流行歌曲,她真有勇气,敢在院子里大展歌喉。
他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开始同情街坊四邻了。
“谁在骂我?”
正在给茄子拔着杂草的海阳,突然惊觉后背发凉,一定有人在背后嘲笑她,她的第六感一向敏锐。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她快乐的劳作。
不用猜也知道谁在骂她,一定是那个讨人厌的女生,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美好的大学生活里会插进这么一号令人不爽的人物。
想起那人头就发疼,所以就不想了,劳动可以令人忘记一切烦恼。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我就站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上……
一只经过的小鸟跌倒在地,嘴里还嘀咕着,好倒霉,看来明天要绕行了!
九点钟,海阳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拎着篮子,后面还跟着欢快的小柚柚,开始向门前的绿地广场出发。
草坪、灌木丛、花丛、秋千……天呀!哪里都有人,误触“地雷”多次的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喷泉旁。
对不起,对不起,说得嘴都有点儿累,谁叫她连着打断十几对小情人的搂搂抱抱和亲亲。地盘没找到还无辜地长了两个大针眼。
白天这里挤满练功的老人家,夜晚却是情侣的天下。
举目四望,明明人影稀少,喁喁私语也被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打散,灯火也闪烁焕散看不清晰,压根儿不知道哪有“地雷”,真是举步艰辛。
嗨,怎么办?她用眼神问着同样无措的柚柚。
别问我,我不知道,它无聊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就知道不该指望这只笨狗!她眯着晶亮的眸子四下打探敌情。
咦?她蓦地睁大眼眸,歪脖子树?!
轻踢一脚那只笨狗,她快步向远处的歪脖子树走去,心里祈祷,千万别有人!
过关斩将,经过重重险阻,一步步接近目标,她终于看清楚了这棵干巴巴的歪脖子树。它可怜兮兮地半趴着,躺也躺不下,立也立不起,周围还簇拥着一片黑乎乎的不明植物。
好隐密,那就不用去了,肯定被人占了先机。
正想转身离去,脚下却意外地拌到了一截树桩,叫都来不及,就硬生生地向前倾去,眼睁睁地看着飞出去的蛋糕划出优美的弧度。
噢,我的天!
她认命地闭上眼,掩上嘴,等待与大地最热烈的接触。老天爷,千万别被人撞见,千万别……
她忘记了自己根本就不相信老天爷,所以老天爷自然不会帮她。她不仅被人撞见,而且还撞进了一堵敞开的胸膛里。
捞过飞来的大蛋糕,沈逸风不慌不忙地大张手臂,接住那个二度“投怀送抱”的小丫头,一点儿也不意外这种见面方式。
事实上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一团云朵一头扎进他的胸膛里,舒适得令他舍不得放开;又像软绵绵的棉花糖,香香软软的。
不过,他有点儿怀疑,她是怎么活到二十岁的,不会是摔着长大的吧?笨手笨脚的。
“喂,小鬼,你睡着了吗?”不会撞晕了吧?一动也不动。他有丝担心地搔搔她的鼻尖。
“阿嚏!”
谁在跟她讲话?
好困!海阳抬起迷朦的睡眼,望着眼前半敞着的胸怀,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她不是原本该摔在地上的吗?
伸出两指,戳戳,热的,还会跳。
她仰起头困惑地瞅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再低头望望那少扣了几颗扣子的胸膛。
哦,有点儿明白了——啊?!
飞快地收回不安分的手指,退后两步,她尴尬不已地看着这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口不择言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沈逸风依然好笑地反问,没办法,这种对话太耳熟了。
哇!脸好烫!她更加蛮横,“你就是不能在这!”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他有趣地挑挑眉,痞痞地笑了,“此树是你栽,此路是你开?”
“不是!”
“这棵歪脖子树是你的地盘?”
“也不是。”她有点儿恼。
“哦——”他明白地点点头,“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不是啦!”真想用针缝起他那张烂嘴!
“明白了,初吻发生地。”
“明白你个头!”险些摔倒的海阳紧握双拳,努力压抑想掐死他的冲动。
沈逸风丝毫不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无聊地打个哈欠,故做疑惑地扫她一眼,“既然跟你无关,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你……”
“别你了,我饿了,恕不招待!”他现在的心思都被奶油的香味勾走了。他家云云的眼都直了,再不给它吃,它的魂都要飞了。
他绕到歪脖子树后,自顾自地靠着树一坐,反客为主地拆着盒盖,知道她会跟过来。
看他心眼多好,生怕撑着她的小肚子,帮她分忧解难。
强盗啊?
哪有这样的?那明明是我的呀。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土匪行为,突然感到有口难言,只能呆呆地跟在他后面,就知道遇见他,准没好事。
看着他利落地拆开丝带,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能?”他居然理直气壮地反问。
“那是我的,我的,明白吗?”
“你的?这明明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见者有份。”
“你这分明就是明抢!”这年头强盗都如此理直气壮得气人。
“这也不能怪我,都是昨天某人对我大抢特抢,不小心被我偷学了,这算不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他对她眨眨眼,坏坏地提醒她昨天的恶行?
“你……你……”这个混蛋!她又气又羞地涨红了两颊,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不会吧?沈逸风盯着她气得浑身颤抖的模样而失笑,她实在太好逗了。
“小寿星,别气了,点蜡烛——”
“它那是什么鬼样子?!”
三双各异的眸子扫向角落里的小柚柚,海阳诧异,沈逸风笑盈盈,小云云痴痴呆呆地望着——
小云云!
好,好……好漂亮,好迷人,好可爱……不是幻觉……
好丑、好难看,好色。云云冰冷地收回视线,贪婪地盯着眼前香甜可爱的大蛋糕,一双琥珀色的大眼更加晶亮。好棒,好迷人,好香甜……
“你花痴啊你!”丢人!真是家门不幸,怎么会养出这么条色狗,一副没见过美女的死样子。海阳忍无可忍地一拳击上它的下巴。
被这个可恶的无聊男子戏耍已经很惨了,这个死狗也这么不争气,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天下之大,母狗多如牛毛,偏偏被他的恶犬迷得七荤八素的,而对方看都懒得看它一眼,她这个主人的面子当然挂不住了。
美目扫过,沈逸风立刻敛起笑脸,谄媚地道:“小寿星,大喜的日子,您就大人大量,别跟它们一般见识,小心气坏了身子。”
狠瞪他一眼,看他立即噤声还一脸怕怕的样子,她不由得笑了出来,满腔的怒火接触到他无辜的眸子也消散于无形。
见她笑了,他耸耸肩,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好迷人,尤其那张明媚的笑脸,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下更加晶莹夺目;泛着水样的光泽,令人移不开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牵引,她就像一颗刚采摘下来犹带着露珠的小苹果,青里透着红润,酸中带甜,青涩却诱人,吃一口就放不下。
海阳被他含笑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下意识地摸摸脸孔是否有什么东西沾在上头。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拉她坐下。
微微挣扎了下就任他拉下,她意外地接收到他略带宠溺的目光,只是一眼,他就低下头从篮子里抽出蜡烛,她却有丝怔然。
她抱着仍在发呆中的柚柚,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眸子却凝视着对面的男子。看他认真地点着蜡烛,柔和的表情专注得令人动容,偶尔拍拍躁动的狗狗,漆黑如梦的眼眸有着淡淡的温柔。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是有点儿讨人厌,但绝对不是坏人,尽管他恶意的笑声很难听,尽管他有点儿扫把星的特质,可勉勉强强也算半个好人,再怎么说也“救”过她两次。
这就是缘分吗?在这个有点儿失落的夜里,意外地闯进这样一个有点儿痞痞的,又有点儿温柔的男子。
“喂,小寿星……”
“叫我海阳。”海阳小声地打断他的话,试着对他露出一抹友好的笑意。人家陪她过生日,她怎么好对人家恶言相向呢。
“好吧,小阳阳,生日快乐!”拍拍她的小脑袋,把可乐递给她。
“拜托你,我又不是狗!”受不了地白他一眼,真不该对这个讨厌鬼那么有诚意。居然叫她乳名,她又不是小孩子。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早在昨天他就习惯了她“看”人的眼神,“许愿吧。”
今天的心情关系到一年的心情,先不与他计较。
她胡乱地交握着两手,嘴里念念有词:希望家里那三头猪早日抱得美人归,希望自己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快乐,早日找到白马王子。没了。
“吹蜡烛吧。”他吞着口水,跟两只狗狗一起眼巴巴地盯着她。
好贪婪的目光,怪吓人的,海阳有点儿招架不住三道恶狼般的眼神,吞吞害怕的口水,连忙吹熄。突然的黑暗,令她皱起了眉头。
等她适应了黑,对面那位老兄早就把蛋糕切好分配好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狂风扫落叶般的吃法,他刚刚很优雅的。
她呆呆地回过神,却发现那只死狗——“不许你吃!”她粗鲁地一把拎起它的颈背,小柚柚可怜兮兮地回过头,小脸蓦地一垮。
不是说好要改善伙食的吗?主人似乎忘记了,怎么办?
她阴阴地一笑,不想理会它的哀求,不然它会得寸进尺。
小云云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再瞄一眼贪吃的主人,心里哀叹:主人实在是太没眼光了,这种凶巴巴的女生也看得上,人类的眼光真是奇怪。
“小阳阳,最好不要惹饥饿中的动物,它们的攻击性是很强的。”秉着日行一善的光荣传统,沈逸风适时地站出来帮一把那可怜的小宝贝。
这只笨狗会有什么攻击性,惰性倒有不少,她不以为然地低头扫了一眼那小东西,不扫还好,一扫就吓一跳,好……好恐怖的眼神,凶狠的好像会随时扑过来一样,手不由得一松,她吓呆了。
它……它不是很蠢的吗?
柚柚充满感激地瞥他一眼,早知道主人怕这招,它早就用了,眸光不小心扫到小云云,它正拼命地大啖美食,眼里除了食物什么也没有,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它有点儿难过,黯然神伤地啃着食物,忽然发现食物已无法占据它的整颗心。
她还在呆,正合他意。
他伸长手臂,叉走她蛋糕上的奶油玫瑰花,满足地放进嘴里,其实他最想品尝的是她那微张的樱桃小口。
“你偷吃!”她指控道。
“偷吃又怎么样?你再不吃,小心被我吃光!”他亮出一口阴森晶亮的白牙。
“你真是个讨厌鬼。”她皱皱眉头,随后也加入贪吃鬼的行列。
咦?她怎么过去没发现,原来奶油蛋糕这么好吃……
一场蝗虫般的灾难终于结束,三条大蝗虫捧着肚子躺卧在草地上,只有小柚柚退出战场,缩在灌木丛里继续消沉。
打个不雅的饱嗝,沈逸风满足地抚着有点儿撑的肚皮,爬向海阳身边,“你好能吃,你们女孩子胃口不是一向很小吗?”
“你们家这只……”她用下巴指指四脚朝天躺在草地上的小母狗,“才是真正的能吃。”
“说到我们家云云嘛……”他伸手搔搔它圆鼓鼓的小肚子,决定称斤称两地把它卖掉,“与你家的柚柚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才怪!云云冷冷地扫他两眼,一骨碌爬起来,拒绝他的爱抚。居然敢出卖它,真是可恶至极,等着接招吧!
真的吗?柚柚猛地抬起头,兴奋之情自炯亮的眼瞳中流泄,却遭到一双明眸恶狠狠的瞪视,它立刻垂下头去,小云云真的好讨厌它,怎么办?
两只狗狗的反应海阳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她的小宝贝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算了吧,我们家可高攀不上。”她冷淡地回道,目光却犀利地扫向小云云,云云?什么破名字,傲得要死!天下的母狗又没死光,回头给小宝贝找一个更漂亮的。
“未必。”不管云云的抗拒,他满不在乎地捉过它来,胡乱玩着他的毛发,惹来它怒目狠瞪。
海阳敷衍地笑了笑,她才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瓜葛,一人一顿很公平,各不相欠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钟,我刚刚教训完我的主人,心里还是很不爽,他怎么可以狠心地卖掉我!
他是老大不小了,也该发情了,可是他追那颗小苹果关我什么事?心里好不是滋味,他有了小苹果就不再疼我了,我再也不是他贴心的小宠物了,他居然利用我!
还有那只叫什么柚子的色狗,一见面就露出本性了。一双色眯眯的小眼,嘴上还挂着三尺长的口水,它哪点配得上我?皮包骨头,一脸色相,一看就知道是风流成性所致,主人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宠物,可我也是条生命,也有感觉、也会痛苦,跟这种色狗生活,我这辈子就算毁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会,要我哭是不可能的,我偏要闹得他收回成命,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也不会上吊,我会离开这个伤心地,当一条最迷人的流浪犬,让主人后悔一辈子。
主人应该不会那么狠心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他惟一的亲人,他会想通的,嗯,他一定会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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