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作为,也为皇子,这大昭在晏亲王的统领下,定是要亡。
心思至此,寒从心来,长玥目光朝那一马当先的二皇子扫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缩,卷出了半分杀气。
待一行人抵达宫门,二皇子呼喝几声,守在宫门两侧的御林军当即开了宫门,甚至还迅速抬来了步撵。
二皇子忙朝长玥所在的烈马而来,步伐极快,待站定在马旁时,他才担忧焦急的道:“衍公子,步撵已好,衍公子此际还是速速坐上步撵入宫,再由宫中御医诊治为好。”
妖异之人这才慢腾腾的将下颚从长玥的肩上挪开,懒散而笑,却是并未拒绝,“二皇子有心了。”
嗓音一落,便朝长玥柔腻而道:“扶玉美人儿,扶本宫下马。”
长玥按捺心神,恭敬称是,随即略微干脆的跳下马背,待在地上站稳之后,她才坦然平静的伸手,朝那马背上的妖异之人扶去。
妖异之人立坐在马背,垂眸朝她邪肆柔腻的笑了笑,随后,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已是搭在了长玥的手上,而后极微极慢的挪动身子,下了马。
此番下马,他落在长玥身上的力道并不大,只是待落地站稳后,他再度将身子自然而然的朝长玥倚来,邪肆戏谑般的开口让长玥将他扶到步撵上去。
整个过程,除了他下颚与衣上的血迹略显狰狞以外,言行举止倒是依旧邪肆懒散,与常日无异。
长玥面色也无半许变化,恭敬的依言而行。直至将他扶在步撵上坐好后,眼见他被御林军们略微平稳的抬着朝宫门而去时,她目光朝那妖异之人的后背落去,心下深处,早已是起伏重重。
入得拜月殿的偏殿,早有几名御医在殿中等候,待妖异之人被送入殿中后,偏殿殿门便被合上了,将二皇子与长玥等人全数关在了门外。
二皇子眉头紧蹙,面上倒是略显着急,长玥淡然而立,转眸朝二皇子扫了一眼,神色冷漠无波。
殿外,冷风浮动,凉意阵阵。
待站得稍稍久了,风吹肆虐,难免显得浑身发凉,而那二皇子倒是越站越是焦急,最后竟在殿门外来回走动,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
不多时,不远之处突然有宦官高喊,“皇上驾到。”
瞬时,在场之人皆是一怔,眼见那抹被宫奴簇拥着的明黄身影越发靠近时,在场之人皆纷纷跪了下来,大呼‘拜见皇上’。
此际,无人遮挡,若是仍旧站立,定是惹上麻烦,长玥眉头微蹙,思绪骤然浮荡,却也仅是刹那,她便缓缓屈身而下,任由略微宽大的裙摆遮住了自己的蹲着的双腿,此番乍眼观望间,倒也让人觉察不出她未曾双膝而跪的事实。
奈何,那晏亲王靠近后,倒是不曾朝她注意,反倒是满面着急,眉头大蹙,目光也仅是直直的朝二皇子落去,又急又怒的道:“不过是外出赏花一趟,衍公子怎就受伤了?究竟是何人所为,竟敢在京都皇城公然害人?”
二皇子面色一变,忙恭敬回道:“儿臣本是与衍公子一道对诗,却不知何来的逆贼突然拔剑行凶,只是,天佑衍公子大福,衍公子此际并无大碍,徒手将逆贼全数绞杀后,自己则是不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是以,衍公子性命无虞,父皇莫要太过着急。”
“衍公子性命当真无忧?”晏亲王威仪怒然的问。
二皇子忙点头。
见状,晏亲王面色才稍显平息,紧蹙的眉头也逐渐松懈了半许,而后将在场之人皆唤得起身而立,随即再度将目光朝二皇子落去,威仪低沉的道:“既是如此,便是最好。可有差人去查那些逆贼出自何处?”
二皇子忙道:“儿臣急急去京都府尹处搬援兵时,便已让京都府尹彻查此事,想必不久后定会有结果了。”
“嗯。”皇帝这才略显安心。
二皇子抬眸望他几眼,神色微动,继续缓道:“此地风大,父皇这两日突感了风寒,倒是不可太过吹风,不若,父皇先行回养心殿修养,待御医为衍公子处理好伤口后,儿臣再差人通知父皇便是。”
晏亲王淡道:“不必了。衍公子受伤,自乃大事。朕,倒是得亲自关心。”
二皇子神色再度微动,片刻,便恭敬点头,不再言话。
长玥淡然而立,兀自静默,神色与面色也是漠然至极,仅是怀中的白狐与那只被妖异之人入殿前塞来的白貂倒是极为难得的精神,仰长着脖子朝二皇子与晏亲王观望,圆亮的眼睛倒是大睁,略微显出了几分灵气与戒备之感。
因着皇帝在场,在场守候之人,越发恭然与拘谨。
片刻,那道紧闭着的偏殿殿门,此际也终于被微微打开,随即,一名略微花白着胡子的御医踏门而出,眼见晏亲王在场,他神色倒是惊了一下,只是面前竟是略显惊恐,随即忙小跑而来立在晏亲王面前,恭敬行礼。
晏亲王威仪而问:“衍公子情况如何了?”
这话一出,御医浑身一颤,并未立即言话。
晏亲王神色蓦地一沉,二皇子倒是微斥道:“父皇问你话,如何不言?”
那御医身子又是一颤,随即倒是开口出声道:“衍公子伤在舌头,并,并无大碍,此际,此际已是上了药,稍稍调养便可痊愈。”
“如此之言,为何说得这般吞.吐!莫不是老了,竟连话都绕不清了。”二皇子斥责一声,随即,也不顾那御医急忙跪身求恕,仅是转眸朝晏亲王望来,恭敬道:“父皇,衍公子已是上药完毕,父皇此际可要入殿去看看?”
晏亲王略微点头,随即,便在二皇子圆滑的恭维声中缓步朝那偏殿而去。
待皇帝一行入得偏殿后,在场之人,才抑制不住的稍稍松了口气,那花白胡子的御医顿时如经历了一场生死一般,瘫软的坐在地上,面上的惊恐着急之色并未消却,甚至,还伸手轻轻的抚着心口,以平心绪。
长玥淡眼观望,心下已是越发猜忌。
这御医反应诡异,即便是被晏亲王吓着,但出口的话也并不会身形发颤,话语颤抖。
若非是这御医被晏亲王的确吓得太甚,以至于话语吞.吐,要不然,便是这御医被那殿内的妖异之人吓着了,以至出门之时,身形还仓惶踉跄,惊惧不浅。
是以,这缘由,究竟为何?
心思至此,长玥神色微有起伏,目光,也依旧静静的朝那御医落着,不曾挪开一眼。
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瘫软在地的御医倒是抬眸朝她望来,一时,二人目光相对,一人冷沉淡漠,一人则是惊惧未消,对比鲜明。
长玥神色并不曾挪开半分,满身镇定,随即缓步上前,朝那御医缓道:“多谢御医大人救助我家宫主。”
说着,嗓音微挑,继续道:“只是,我家宫主既是伤在了舌头,位置略显特殊,不知,他常日里可要忌嘴什么?”
御医忙垂眸下来,浑身竟是再度开始发起颤来。
长玥静眼观他,心下更有所觉,这御医这般反应,看来,那妖异之人的伤势并不简单了。
“衍,衍公子伤势特殊,的确需忌口一些食物,至于忌嘴哪些,想必衍公子自会亲自与姑娘细说。”待半晌后,御医才稳住发颤的身形,朝长玥紧张道。
待嗓音落下后,他紧然迅速的朝长玥扫了一眼,而后急忙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最后竟是踉跄焦急的挪至不远处垂眸站定,一言不发。
长玥凝他几眼,心下略有了然,也未再追问。
不多时,那晏亲王与二皇子倒是出得了偏殿,甚至于,那几名留守在偏殿内的御医也一并缓慢出得了殿门。
长玥平寂的抬眸观望,便见那晏亲王与二皇子皆面露笑意,眸中泛着释然之色,临走之时,倒是留下了几名宫奴守候在此照料那妖异之人,随即,又朝长玥吩咐了几句,这才领着殿外的一众人浩荡离开。
长玥面色淡漠,眼见晏亲王等人走远,她才按捺心神,缓步朝偏殿而去,只是待足下刚行几步,那几名被晏亲王留下的宫奴倒是缓步跟来。
长玥驻足,眉头微蹙,回眸便道:“尔等留在原地便是,不必跟来。”
宫奴们纷纷一怔,忙道:“奴婢等是皇上留下专程服侍衍公子的。”
长玥头也不回,淡道:“我家宫主,并不习惯外人服侍,加之性子微异,容易伤人,尔等若是不怕,只管跟来便是。”
嗓音一落,继续缓步往前,只是这回,身后却未再有脚步声跟来,便是待长玥靠近了偏殿殿门,身后,也依旧寂寂一片,无声无息。
长玥步伐平然缓慢,待入得殿门,转身合上屋门时,顺眼朝殿外一扫,便见那几名宫奴正立在原处,面色紧然,皆未有心执意往前。
合上殿门的刹那,长玥心下生讽,只是还未待转身过来,不远处,便扬来了妖异之人柔腻慵然的嗓音,“皇帝身边的几名宫女,生得倒是不错,扶玉美人儿在她们面前这般言及本宫,可是在坏本宫形象?”
长玥面色并无变化,也未立即言话,仅是缓然转身,随即踏步朝不远处的榻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