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寂寞城市
因为我是吃过晚饭的，加上我做了菜后没有食欲的毛病，所以基本上我只是意思意思地动筷子吃了两口，便坐在晃司对面，看着他慢慢吃。
“你为什么不吃了？”晃司疑惑地看着我。
“今天没什么胃口。”我微笑着面不改色地说谎，“而且看你吃得开心，我就觉得饱了呢。”
晃司笑笑，但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凝重的意味。
“怎么了？”我倾身问：“今天的菜……我做得不好吗？”我记得上次他生日时为他做饭他可是吃得兴高采烈的，今天却好像并不特别开心。
“没有，很好吃，你做的很好。”晃司忙摇头。
我倒不怀疑他是故意讨好我。其实我做菜做得很好，这是所有试过我手艺的朋友公认了的，只是我不喜欢下厨，主要是讨厌油烟，还有就是……以前最常吃我做的菜的人，是浮生。而他死了之后，我再也没有下过厨，上次晃司过生日，是近三年来的第一次。
而且刚刚我自己也每样菜都尝了一点，厨艺并没有退步啊。
所以，我困惑了。
晃司沉默一会儿，突然放下碗。“阿蓝，我……”他欲言又止。
我更加惊愕，因为他今天真的很反常。“怎么了？”我有些着急，“有什么话你说啊。”
但晃司最终只是笑了笑。“没有，我想说，谢谢你。”
久久看着他，最终我也只好笑笑。
不过我知道，他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吃过晚饭，晃司坚持他来洗碗，我虽然怕他笨手笨脚打破盘子，但还是没有争得过他。“你出去看电视吧。”他还把我从厨房赶了出来。
我苦笑着只好把洗碗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他。退出厨房后，我没看电视，在厅里无聊的走了一会儿，我看见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张CD碟，拿起来一看，是一张名叫PianoDreamers（钢琴梦幻者）的音乐碟。
嗯……试听一下，虽然我平常都是听中国的古典乐曲居多。
将光碟放到播放器中，按下PLAY，钢琴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像溪流般流淌出来，有一种忧伤但却安定人心的作用，我静静走到窗边，看窗外的万家灯火。
“平时一个人的时候，我也很喜欢放这张碟子来听。”
晃司的声音分外低沉，我轻轻转头，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后。
我笑笑，没有说话。
爱听钢琴的晃司，是我所不知道的。平时，他就是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听着这样忧伤的曲子吗？晃司的手臂慢慢扶上了我的腰，然后慢慢收紧，我放松自己，窝进他火热的胸膛。
和浮生不一样，晃司给我的每一个拥抱，都非常的有力，那种感觉……就像是……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拥抱一样。
“……这一切，都仿佛梦境一般，幸福得让我害怕……阿蓝，我真的不愿意放手，如果我可以一直这样抱着你，该有多好……”他的声音，都像是梦呓一样。
“傻瓜！”我低声笑骂。
晃司沉默了。我转过头，很努力地看此刻晃司脸上的表情。
“不会是生气了吧？”我笑着逗他。
“蓝！”他皱着眉低喊，脸埋进了我的发间。
你在悲伤些什么……
我动也不能动，只是任他这样抱着我。
这样的时刻，我忽然想起了《绝爱》里的那个南条晃司，对泉拓人一往情深的南条晃司。
虽然抱着我的这个晃司和那个晃司有着相去十万八千里的个性，可是，他们的眼里，都为什么有着那样悲伤的神色……
“我越来越贪心了呢。”他抬起头来，嘴角是浅浅的笑容。清澈的钢琴声融化进这暧昧的夜色，让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看着他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我轻声问。
——说这话，是不是被夜所迷惑？
“没有。”晃司低声回答我。
“我喜欢你。”我说。
晃司没有说话，可是他眼里的悲哀，却更加浓烈。
“但却不是爱。”他慢慢说。
我怔住。
“所以……我才恨自己的贪心。”他又低声说。
我低下头。“要是爱得这么辛苦……”我迷惑地问他，也是问自己，“为什么不学着放手？”
他沉默一阵。
“你的话，让我窒息了一下。”他说。
我不解。
“只是这么想一想，就如此难受，我想象不了，有一天我将不能再拥抱你。”他的声音是压抑后的淡然，“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特别是，今天的我是如此幸福，要是我从来没有领会过什么叫幸福，或者我可以学着放手。可是如今——太晚了。”
“晃司，”我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刻提起这个话题，但晃司的太过于认真还是吓到了我，以至于我不得不提醒他，“你是要回去的吧？别忘了，你还有父母，你还有一个妹妹，他们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不是吗？”
晃司将我转过去，与他面对面。他看着我，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一丝高兴。
“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他叹息着将额头贴上我的，“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我早就告诉了他们，我——决定留在重庆。”
我瞠目。
好半天，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不可能……”
我不知道自己是说他的父母不可能知道我，还是他不可能留在重庆，我只是觉得，他对我动情得太没道理，专情得太没道理，一个人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地就爱上另一个人，而且还为那个人做了那么多。这样的感情，不只让我感动，更是让我害怕。
他的眼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闪着温和的光，但现在却越发的激烈，我怕，我怕有一天突然一切都改变，那样子我会一辈子迷惘，会对感情永远怀疑。
或者是我的眼睛我的表情出卖我了我现在心里的所想，晃司垂下头，懊恼地叹一声，又抬起头来，眸子恢复温和。
“对不起，是我激进了些。”他放开我，温柔的笑，“今天的我有些反常。不过阿蓝，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请你不要怀疑这一点。”
这样子了解我的人，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
在晃司送我回家的路上，我看着他的侧脸思考。
明明是我的胆小、懦弱和自私让他不自信到了极点，但晃司还是包容我的一切缺点及任性。
好像有个人曾经说过，先爱上对方的那个人，总是比较辛苦。
而我，却总是在事后，才明白自己做过一些伤害别人的事。
对不起……
很想对晃司说。
但是，他说不喜欢我说这三个字。然而为什么，他又总是对我说这三个字……
“晃司，如果你真的爱我，请你记得，就算我让你放手，你也不要放手。”回到家时，关门之前，我对门外的晃司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可以猜到吗？
尽管是我任性，我也……不愿让他离开我了。
晃司愣了一会儿。
“好。”他看着我，微笑着，坚定的说。
于是我也笑了，关上了门。
这样幸福的生活不可能什么也不发生的，所以，当那两个不速之客找上门的时候，我虽然有些吃惊，但还算镇定。
很平常的一个早晨，我起来收拾了一下屋子，和于蕾通了一个电话，最后挂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敲门声。
“谁啊？”我有些疑惑地扬声问。这个时候应当没有人来的，自从手机被抢之后，老妈和晃司每日都在我耳边给我灌输那些原本应当告诉给幼儿园小朋友的常识——比如我一个人在家时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管我是瞪他们还是在他们面前捂住耳朵都没有用，他们还是在我耳边一次次重复，所以“唐僧”之位完全可以请罗家英交出来了，因为老妈和晃司的功力根本已经超过家英兄。
“请问余裳蓝是住这里吗？”很悦耳的女中音。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年轻女子。
两个都是很美丽的女子，只是美丽却各有千秋。而此刻，她们两个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你们找谁？”我不动声色的问。
“请问你是裳蓝小姐吗？”左边那个女子走上来一步，微笑着对我说。她的目光很温和，看着她，我想到一个词：温润如玉。
但是我却吃了一惊。“你是谁？”
这时另一个女子开口了，她皱着眉，说了什么，我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我更加吃惊地盯着这个说日语的年轻女子。她的眉眼，我本来没有细看，但是这一看之下，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你是晃司的妹妹？”我脱口而出。
而说中文的那个女子则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认识雅子？”
我看看她们。
“请进吧。”我让开路来。
该来的，终归来要。
请她们坐下后，我拿了饮料出来，一回头，发现她们二个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一时间，我觉得好笑。
讲中文的女子开了口：“你好，很冒昧来打扰你，我是今泉晃司的表姐常月仪，这位是晃司的妹妹今泉雅子。”
我随意坐下，有些惊讶。“你不是日本人？”虽然这个常月仪会说中文，而且还说得很好，只是她的笑容仪态都像是日本淑女，所以我以为她也是日本人。
“不，我的父亲是台湾人，母亲则是日本人。”她很有礼貌地回答。
我注意到今泉雅子在旁边一直瞪着我。
“她好像并不喜欢我。”我陈述自己的观察所得。
奇怪了。这部戏怎么看也该是男主角的妹妹带上男主角的旧爱跑来找新欢的麻烦，怎么好像有些没照着剧本在唱啊。
还是，根本就是我多想了？
可能知道我是在说她，今泉雅子眼睛迸射出激烈的情绪。她又说了一句什么话，遗憾的是，我仍然没有听懂。
我看着常月仪，挑起一边眉。
常月仪并没有为我翻译今泉雅子说了些什么，只是微微皱眉，很快地对她说话。我撑着头，看着她们二人在我面前小声争论起来。
我打一个呵欠。“两位，”我终于决定还是打断她们，“你们是不是只想找个地方可以坐下聊天，一时没想到地方就跑到我这里来了啊？”我耸肩，“好吧，算我倒霉，刚才给你们的拉罐我就不收钱了，麻烦你们另找地方行不行？”就算让我看一出戏，但这出戏却是听不懂的，也一点不好玩啊。
面前两个女子的争论停了下来。常月仪先是惊讶地看着我，但很快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她说。
我冷笑一声。她也知道我是在看笑话啊。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找上我家来的理由？”我问常月仪。总不会真的是找不到地方聊天，然后跑到我家来白吃白喝吧？
“我们是从日本来的。”常月仪道。我心想这不废话么。
“因为晃司说，他决定留在中国，所以……”
哦，这才是重点——
所以来看看让今泉晃司不思归的妖女长什么德行。我就说嘛，《茶花女》什么时候改剧情了。
“拿来。”我摊出一只手来。
常月仪不解地看着我：“……拿什么？”而今泉雅子则是一脸迷惑。
我很温柔很温柔地笑。
为了让今泉雅子也听得懂，我选择了英文单词：“m－o－n－e－y，money！”不是这个，难道还是奖章？
不出我所料，常月仪和今泉雅子的表情都变得非常好笑。
常月仪目瞪口呆地盯着我，相信这个表情在她的脸上稀罕得就像在赤道看见大熊猫；而今泉雅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就变得通红，她激动地说着话，当然，和淑女的形象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扯痛已好得差不多的伤口。真是自作孽！
我的大笑，让常月仪恢复刚才平和的笑容。
“裳蓝小姐，你很喜欢开玩笑。”她静静地说。
我一下子止住笑，冷冷看着她：“谁同你开玩笑？”
她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你们来谈条件，没有一点表示，我怎么能看出你们的诚意？”我坐端正，看看她，又看看今泉雅子。“相信今泉晃司至少也能值50万元吧？当然，我说的可不是日元。”
常月仪狐疑地看着我。
我冷静地对她微笑。
常月仪对一旁的今泉雅子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让一直说个不停的今泉雅子停了下来。
然后常月仪微笑，那种很自信的笑。“裳蓝小姐，50万元……你说的价格，也未免把晃司瞧得太低了。如果不是你对今泉家族了解得太少，那就是你根本说的不是真心话，50万，只是一个随口的数字吧。”
她的笑容让我有一种无所遁形的难堪，我移开目光一会儿，又抬头。
“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收起了笑容，“不可能只是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吧？”
常月仪却道：“小说还喜欢吗？可惜的是，我没有看过《卫斯理系列》，所以不能给你带来。”
终于，轮到我吃惊。
“你、你是……”她不会就是借给我书的那个人吧？
常月仪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本书，是J·K·罗琳的《凤凰密令》：“谢谢你借给我的书，很有意思。”
我完全找不着自己的声音了。因为听晃司说他的那个朋友对童话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我便推荐他的那个朋友看既是“童话故事”又不是“童话”的《哈利·波特》，而现在从常月仪的手上看到这本蓝色封皮的书，让我真想大叫一声。
她还在说：“喜欢看童话故事的人……我不相信你会为了50万，放弃一段爱情。”
我摇头苦笑。“虽然我喜欢看童话故事，可是好像真正相信童话故事的人，却是你吧？”我可不会认为，一个看童话故事的人，就一定会在爱情与面包之间选爱情。
常月仪还是微笑。“不管怎么样，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
我看了她一会儿，又看向今泉雅子，没有回避那忿忿然的目光。“那么她呢？她所代表的今泉家族，也没有恶意吗？”
“是的，”常月仪说，“她只是在生气，她生气她那个从来都很孝顺的哥哥，居然会为了你而放弃继承今泉家的一切，包括不惜与父母决裂。”
我不敢置信地转头，望着仍然用淡淡的语气说着这话的常月仪。
其实我听清楚了，但是因为事情太出乎我的预料，所以我睁大眼问：“你刚才说什么？”
常月仪脸上的表情除了微笑，还有一点别的什么：“我没想到，他可以为你做到这一步。”她笑着叹一口气，“在我的眼中，晃司一向是非常稳重的人，我原本以为他会为了今泉家的利益牺牲一切，我以为——他是不会对他父亲说‘不’的，直到有一天他打电话告诉我，说他要同我解除婚约。”
我没有动，甚至脸色也没有改变，但我知道这句话实际上带来的效果，并不是常月仪从我表面上看到的这种平静。
“但是如果他要留在中国，那么他将一无所有。”常月仪接着说。
我扯动一下嘴角，示意她接着说。
但我的一再沉默却让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
“你不爱他，是不是？”她的笑容也不见了。
我静静看着她：“你的话说完没有？”我反手指着大门，“如果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常月仪无声地看了我一会儿。我发现，她其实并不是属于完全温和好说话的那一类型，在这一点上，她和晃司有点相像。
她低头，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浅绿色的纸签。“这是我的联系电话，如果你有话同我说，可以随时找我。”然后今泉雅子跟着她站起来。
我走过去打开大门。怎么着她们也算是“客”吧，虽然“客”字前面还应当加上“不速之”三个字。走出大门时，常月仪挽着还想说什么的今泉雅子，凝视我：“如果你不爱他，请你放他走。”
“好的。”我微笑回答，然后关上门。
门内，笑容随即垮下。
未婚妻吗……
这算什么？晃司？
如果今泉晃司在这里，我真想抓住他大叫。
后退几步，我靠在沙发上。
很奇怪，不觉得伤心，只是觉得非常气愤。
——为了我与家族决裂？
哈！这是今泉晃司会做的事吗？我在心里冷冷嘲笑常月仪说的话。
叹一口气。
但却不得不承认，该死的，真的——很像！
打开门来，我淡淡看了面容有些焦急的晃司一眼，转身走进房间。
“吃饭没？”我问。事实上我正在准备晚餐。
“阿蓝……”
“妈不回来吃，所以我做得比较简单，如果你没吃就去洗手，还有啊，记得先脱外套。”我走到厨房，将锅里的青菜铲到盘子里。
“阿蓝……”
我不理他，自己舀了饭，取了筷子走回桌边。
“阿蓝你站住，”晃司用力拉着我，很急很快地说，“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可不可以听我说两句？”
我看着他笑，冷冷地。“你错了，我不生气。”
晃司看着我，眼里又是恐惧又是焦急。“阿蓝，月仪跟我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挣开他的手。“你一定要现在说是不是？”我把碗筷放下，点头，“好吧，”除去围裙，我拉起晃司，走到我的房间，狠狠摔上门。
双手抱胸，我看着他：“好，说吧。”就算老妈突然回来，也不用怕了。
晃司原本想来拉我的手，在我的瞪视下选择了放弃。
我冷笑。
“她是你未婚妻？”我问第一个问题。
望着我，晃司的脸色苍白。张了张嘴，他点头：“是……”
“你们订婚多久了？”我冷静问出第二个问题。
“三年。”这次晃司答得很快。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一抹深刻压抑下的痛苦。
三年。
那时他应当二十岁。
走前两步，我在很近的距离注视着晃司。
然后，我很轻地问：“你爱她吗？”
晃司看着我：“如果我说，在我和月仪订婚的时候，我并不懂什么叫爱情，你相信吗？”他迎视着我的眼，没有躲避。
我看了晃司很久，久到晃司眼里的神色越来越绝望，然后我笑了，是真正的那种笑容。
因为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一个人说真话时的那种闪亮的光。
“OK，事情解决，吃饭。”我击一下掌。老实说，刚才真的没什么食欲，看来吃饭之前就把事情说清楚的确是个好主意。
打开门，我没听到晃司的脚步声，又诧异回头：“你还愣着干吗？不会是想在我的房间里吃吧？告诉你，想都别想。”
“阿蓝……”晃司还是呆呆地看着我。
真是笨蛋。
我回头，自己走到桌边端起饭来吃。
要是完全不想理他不想听他解释，那只会请他吃闭门羹，怎么可能还专门做好饭等他回来吃。
在我房里的晃司也终于回过神来。“我有未婚妻……你知道了一点都不生气的吗？”
“生什么气，”我胃口难得的好。“连你未婚妻都说你打电话给她，要求同她解除婚约，而且你也说了，你并没有对她产生过爱情，这样就够了啊。”
晃司慢慢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他那种表情很奇怪，完全不像是误会解释清楚后的轻松，反而更像是愤怒，以及……悲伤——
“为什么你可以完全不在乎？”他一字字道，“看见我的未婚妻，你也是像没事人一样，是不是我完全搞错了，其实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罗浮生？”他说得更加艰难，“你心里面，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我的存在？”
我变色。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提浮生？”
晃司笑了，很悲哀的笑容。“我为什么不可以提起罗浮生？”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我先回去了。”
我怔怔地望着太反常的晃司。“你生气了？”
晃司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是的，我生气了。”他说完这句话，带上了门。
很响的一声，震到我的心里。
呆了好久，我才放下手里的碗，然后苦笑。
我怎么忽视了，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一条底线的呢？
……晃司，我又一次伤害了你，尽管我仍然无心。
用晃司给我的钥匙打开他家的大门时，室内空无一人，我不知是该感到松一口气，还是失望。
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应当找晃司说个明白。
我不想欺骗他或是将自己对浮生的感情隐瞒，就算我真的再爱上另一个人，浮生在我心中永远是特殊的存在。
只是，我现在想珍惜的，却是和晃司之间的一段感情。
关上门，我倚着门站了一会儿。
房间还是很整洁的样子，相信常月仪和今泉雅子并没有住在这里，当然她们住在这里也不算什么，一个曾经是晃司的未婚妻一个是他的妹妹……
我摇摇头，将脑子里杂乱的思绪赶出去。不是吧？我在介意吗？
昨天听到常月仪说她是晃司的未婚妻时，心里都没有这样不舒服，只是此刻站在屋里，想象常月仪为晃司做好饭菜，而晃司用一脸满足的笑容看着常月仪时，总觉得胸口闷闷的。
晃司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每天都在加班，况且他就算下了班，也会陪一下前未婚妻和妹妹吧。
……不过我干吗总是想到常月仪是他的未婚妻啊，是未婚妻又怎么样，晃司不一样想跟她解除婚约。
啊！我不要想了。再呆在这个房间我恐怕会得精神病的。
打开门，我走了出去。
锁好门后，我慢慢抽出钥匙。
算了，明天再联系他吧。
“……不，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告诉她。”
当我听到晃司的声音时，愣了一下。
“可是……”
而这个女声……是常月仪？
下意识地我只想躲起来。四下看了看，根本没有可避的地方，我只好轻手轻脚地向楼上冲，到了七楼至八楼的楼梯转角，我停下来，掩住身形。
“月仪，你不用再说了。”我看见晃司站在楼梯口，对他身后的常月仪说。
“你不是说，你答应裳蓝小姐不会骗她的吗？你这样做，也算是骗她吧？”常月仪的声音有些犹豫。
晃司打开门。“……是的，我是向她隐瞒了这件事，但是如果让她知道……”他的声音像是叹息。“我宁可让她以为，是我骗了她，也好过被她知道原来她被最在乎的人背叛。”
常月仪没有再说话。
看到他们进去，关上门，我才站了出来。
脑中，只嗡嗡响着四个字：
……他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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