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信步走上前,似乎不惧怕前面的虎口。李云聪那个开心啊,遂扬起一鞭子,叶沉兮紧张得闭上眼睛……
“等等,你怎么不问问那人为什么耽误事情吗?”突然一个问题,把李云聪震得一停,大家又转过头看着年轻人要干嘛。
“哼!这种破事我管不着!你不是要代罚吗?这么那么多废话要说。读书的没事就喜欢瞎折腾!”李云聪头偏过去,不屑的谩骂他。
年轻人也不理会李云聪的无端侮辱,接着说:“刚才那人自知无法快马加鞭赶到石门。须知从此到石门也要一天。因此他赶忙到此写封信,由我转到驿站寄送。这样只需傍晚时分之前,便可到达石门。这样速度更快。由于情况紧急,他不得不做此下策。正准备书信的时候,正巧大人赶来催促。还望大人明鉴。我这还有丞相大人的加急信函,须火速送往仁化城,更赐以手谕,沿途不受阻挠。耽误一刻,国家大事可就危及一分。大人这几鞭子我不便言明了。”
李云聪颤巍巍的偏过头来,目瞪口呆的听完一切,当接到丞相大人的手谕时,手不自觉的抖了下,手谕摔了下来,又急又吓的他急忙抓住坠落的手谕,又颤巍巍的还回年轻人手中。
年轻人冷冰冰的接过手谕,也懒得看他一眼,就走到马主人身边,向旁边的人借了些水给他喝,给他捋捋凌乱的头发,接着煞有介事的拿着木刀在竹简上刻刻划划的,不一会变成文了。再走到面如死灰的李云聪那,把竹简丢到他手上,冷冷说道:“现已刻好,请查验,还望予以通行。”
李云聪脸色忽青忽白的,但又硬撑的吼道:“那还不快去送,耽误事情我定饶不了你!”
那年轻人又作了一揖,紧接着说:“还望请云鹰大人附上手谕或其他佐证,不然恐怕石门众将士难以信服。“
叶沉兮着急的问旁人:“为什么还要向那恶霸要什么佐证啊?这不是给老虎拔牙,自寻死路吗?”
那人无奈的摇摇头:“唉——这也是没有办法啊——为怕收信的人不相信,有时候,寄信的人还得送上信物之类的,特别是这种紧急重要的信函。记得芒种之时吧,我去想他拿信的时候,看到他脸青一块肿一块的。问他老半天了,他才遮遮掩掩,支支吾吾的说道是被王宫的侍卫打的。唉——什么世道呀!正想帮他出点恶气,他赶忙拦着我,说是他的错,与侍卫无关。我也很惊奇啊。他才小声说道是他忘了拿手谕,想进宫索求,被侍卫拦着。我估摸着吧,是侍卫不分缘由的把他拖到一边就……唉——最终是那大人正好回来,解救了他。不然恐怕还要严重……”
叶沉兮呀唏嘘不已,到底是底层的小人啊!命运永远掌握在上层的手里。不过是个小小的佐证,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如同《诗经。召南》中的《小星》所叹:“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可是悲哀又有何用,除了抱头哭泣,能打破这惯有的秩序吗?
思怔了半天,而那年轻人正在照顾那受伤的人,淡青的衣服沾上了一块块的血迹。但他毫不在乎,依然向那人嘘寒问暖,眼神也不复刚才的凛然正气的傲然,蓦地换成泛射阵阵柔意的慈悲心。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一会在权贵面前“安得摧眉折腰事权贵”,一会在那被打伤的马主人面前“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矛盾重重的人啊!
“哎哟!”
一声惨叫传来,大家吓得赶忙寻声望过去。这一望,都乐不可支了。刚开始还掩面低声的笑,到后面干脆无拘束的哄堂大笑。叶沉兮从后面挤出去,到了前面才看清楚,顿时笑得差点俯地,赶忙问旁边人缘由。
那李云聪刚才去那马车里,不出一会儿,就听到一骨碌。李云聪就被踹到车外,摔在地上滚了几个圈,顿时头破血流,还来不及呜呜就跪在马车边硬磕,又把前额给磕肿了,求马车里的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大家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当然都乐坏了。刚才他还耀武扬威的鞭笞路人,暴打马主人,还在这里大声狗吠。现在可好了,像只癞皮狗一样,彻底蔫吧了!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莫名其妙的安安静静,只有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大家都紧张的盯着马车那里。叶沉兮赶忙瞧去——马车正下来一个披盔带甲的人,身材高挑瘦长,手握着把青铜剑,不紧不慢的下来了。
那癞皮狗般的李云聪见状,全身抖个不停,赶忙跪着前行,在那大人脚踝边不停死磕,磕得血肉横飞的,嘴里不清不楚的呼喊着:“大人原谅呀!大人原谅呀!”
“这人——就是——云鹰?”叶沉兮见到李云聪如此担惊受怕,估计自己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云鹰轻轻的甩了下眼,轻描淡写的脚一飞,那癞皮狗却飞出几米,那边的人赶忙闪将一边,任由他再飞出几米,撞到一小摊,便不省人事了。那小摊主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震惊得不知所措了——想找闯祸人吧,算了,自己还不想被那大人给踢了。
“扑通”——又一声脆响,众人回头望去,正看到那伤痕累累的马主人,如软泥般的跪在地上。年轻人要去扶,马主人脸色煞白,急忙推开他。年轻人还想说什么,却只能哀叹一声,遂向那大人看去,虽目带愠火但却不敢冒犯,退到一边侍立。
“噔——噔——噔——”
悠长而有力的脚步声,响彻在繁忙而又空旷的街道。无人敢言论,只得低头偷偷看去。那脚步声,似乎是踏在心里面,与心跳声相融合,奏起了心惊不已的丧歌。
叶沉兮看着云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大家怎么恐惧到这种地步。不过只是看那人几眼,便觉得不寒而栗了。
那人踱着悠闲地脚步,左手握着亮澄澄的青铜剑,右手背在身后,略微仰视着天空。面容虽说俊俏,但有着玩世不恭的影子;俊俏之下却是冷冷的,却人与千里之外的神态。
尤其是那眼睛,从那瞳孔中完全映射不到周围的人们,黑咕隆咚的,犹如身处在盛夏的南极,虽说骄阳似火,烘烤万物,却不敢把光投射到南极一分;南极就像那无底洞,把所有的光芒吸食殆尽,冰冷至极,也黑暗到了极限。而这黑咕隆咚的瞳孔,就是这种感觉,深邃未知,凛冽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