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第一天,我去火车站接如花,一下车,我们就拼命地搂抱着对方,恨不得永远在一起。分别了两个月的时间,像是过了许多年似的。可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我又抱怨时间溜的太快了,我们的路又该何去何从呢?她的父亲会接受我吗?我能给她永远的幸福吗?这一连串的问题一直在我脑海中缠绕不清,一直折磨到晚上。
窗外,星光灿烂。我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聆听着如花轻轻的呼吸声。她静静地坐在我身边,没有睡。
“我爸已经觉察到了我们之间的事儿。”她说。
“是吗?他怎么知道的?”我平静的问。
“他查了暑假的电话单,发现我总是往一个地方打电话。”
“你爸的侦察能力还挺强的,他说什么没有?”
“他说,谈恋爱是坚决不允许的,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那……那你怎么说?”
“他既然都那样说了,我还敢说什么呢?”
“你没有丝毫反抗,就是默许了。”我背过身去,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傻瓜,我当然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了。你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慢慢说服他的。”如花的脸贴在我的手背上,那张脸好烫好烫。
“可是亲爱的,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去浪费呢?”
“要有点儿耐心嘛!”
“哦。”
说到动情处,如花突然说:“镜,我们会不会分开?”
我不解地看看她,问:“当然不会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感觉有一天你会不要我了。”
“别傻了,怎么会呢?除非你把我甩了。”
“答应我,别离开我好吗?将来我一定好好做家务,尽心照顾我们的家……”
我心里一酸,一把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前说:“我的心就是为你跳动的。我们的心缠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如果我将来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她问。
我觉得这丫头是受《花样年华》的感染太深了,懒得再搭理她,索性假装打起了呼噜。她又唤了我一声,然后不再吭声了。
生活又步入了正常的轨道。今年似乎比往年的气氛紧张许多,每个人的脸上都绷的紧紧的。
凌雪儿和上官云飞的感情始终如一,我经常看见他们形影不离,相互偎依,十指交缠。他们也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听说莫紫雨在国外结婚了,不过那人不是天野。
邵筱甜身边还是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可是她还是依旧孑然一身,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让她动心的人。不过看到她那无邪的眼神和纯净的脸颊,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她的天空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纯粹——容不下一丝灰尘。
一天下午,如花约我去她家做客,尽管我一直梦想着这一天的到来,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我还是有些顾忌和担忧。
“我把我们的事儿都给我爸坦白了。”如花说。
“他反对了吗?”我紧张地问。
“没有吧,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要见见你,估计是想考验考验你喽!”
“那好吧,为了你,就算是人间地狱,我也要闯闯。”
“又满嘴胡拈了,有这么严重吗?”如花白了我一眼。
我们在路上招了一辆出租车,跑了一个多小时就驶到了她家的别墅门口。她家的大别墅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我第一次看见私人游泳池,那么蓝蓝的水,跟海水一样漂亮的颜色。右方还有一个小喷泉。恐怕我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我没有心情再去欣赏这些富丽堂皇的建筑物,只能忐忑不安地跟在如花的身后。现实中,人与人的差距太大了。我跟如花之间的距离仿佛越拉越远。
“哟,海风来了,请坐请坐!”如花的老爸热情的招呼我坐下,让我顿觉不好意思。
“叔叔,您好!”我弯腰六十度鞠躬。
“好好好,如花每次都夸你呢,我都听得腻了,就特别想见见你,所以今天特别邀请你来这儿吃顿便饭。”如花的老爸,也就是那个小胡子,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又说,“在这儿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我点点头,心情也渐渐放松起来。
一会儿,如花把事先准备好的饭菜端在了桌子上。我们边吃边聊,气氛相当融洽。为了在她老爸面前表现一番,我费劲唇舌,竭尽所能去哄这老爷子开心。事实上,我的这些小把戏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她老爸乐得接连喷了好几次饭。如花在一旁抿着嘴,频频向我投来赞赏的一瞥。
饭后,如花去厨房刷碗,我和她老爸继续在客堂里聊天。
“你和如花的事情,她都告诉我了。”她老爸突然挑起了这个话题。
我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其实年轻人谈谈恋爱都是很正常的,这我能理解,毕竟你们经历的事情太少太少。但你们考虑过以后吗?你们在一起能幸福吗?”
“叔叔,有什么话你就直言吧。”我忽生了警惕。
“那好,我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吧,你和如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说话的语调坚定而不容辩驳。
“为……为什么?”我哆嗦了一下。
“如花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脾气性格我很清楚,表面上很任性刁蛮,内心却很善良温顺。我知道她还是忘不了他,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他患了心脏病去世了,为了完成他的心愿她一个人来这里学摄影?我想她可能受他的影响太重了,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说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突然又问:“这也许是因为你们长的太像了吧?”
如花的老爸听完长叹了一口气,说:“她已经完成了他的心愿,你们也没有必要在一起了吧!”
“可……可我们是真心在一起的。”我据理力争。
“你们懂什么?如今的社会是残酷的。你们的感情还不是建立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的?你能保证现实生活不会把它击垮?我就她这一个女儿,将来公司的生意还需要她来管理……我打算过些时间把她送到国外去读MBA,希望你不要影响了她的前程。”
“那她同意吗?”我埋下了头。
“只要你同意以后不再和她来往,她的问题我来解决。”
“要是我不同意呢?”
“我想你会同意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你的事业还没有起步,而她不久就要随我出国了。你总不能耽误她一辈子的幸福吧……”
我不吭声了。就在那一刻,我感到刹那的失神,内心涌出淡淡的惆怅与悲伤。我经常听周围的朋友说,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爱,只有责任和依赖。可我觉得他们是爱着的,只是爱的途径不一样,爱的方式不一样,爱的初衷不一样,而让我觉得最遗憾最无可奈何的却是,正是爱,让我们分离。仔细想想,其实如花的老爸说的并没有错,我根本不可能保证如花以后的幸福,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放手呢?
“怎么不说话了?”如花从厨房走了出来。
“刚才还在谈你小时候的事儿呢?”她老爸笑着说,向我使了使眼色。
我跟着笑了起来,随后起身告辞。
“怎么说走就走嘛?”如花疑惑的盯着我。
“哦,学校还有点儿事情,我……我现在要赶回去。”
“这样啊,那我送送你吧!”
我点头,又对如花的老爸礼貌性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步履沉重地走下楼。
“刚才我爸没对你说什么吧?”
“没什么,他一直在夸你,当然了,对我的印象也是不错的。”我故作轻松的说。
“是吗?那你要加油哦!”如花的眉间暗藏喜悦。
“一定一定……你上去吧,我走了。”
“好吧,路上小心点儿!”她朝我摆摆手。
我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向前迈去。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愈发沉重。每走几步,我都忍不住回过头去,每一次回头,我的心都随之疼痛一番。忽然间,我不可抑止地向她奔去。
“怎么了?有事儿吗?”她也跑了起来,冲到我面前。
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停留了片刻,说:“没事儿,我忘记说再见了。”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那时只想说一句,再见,我的爱人。
回去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连着快速抽了好几根烟。疏朗的晴空中时而有几只鸟孤单地飞过,声音沙哑。其实这个世界真的很大,而我却像个困兽似的,无处可去。我不再去回想我和如花的过去,不再去洗涤每一处疼痛着的伤口。但为什么我的眼前总是如此模糊?难道我一次次揉自己眼睛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因为风中的沙子吗?
那天黄昏,我忍痛买了一把平均两块钱一朵的鲜花,然后送给了路边的一个长相很普通的女孩。本来这花应该送给如花,可是没有机会了。
陌生女孩接到鲜花的一刹那间,出现短暂的失神。但她扭捏着又把花还给我,说:“花很漂亮,但是我不能答应你的追求,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羞愧的满脸通红,真想找个地方钻下去。看来我太低估了这女孩的自信。
“没事儿,能默默的喜欢……喜欢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我强忍着笑意说。
“把花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吧。”她矜持的瞥了我一眼,揉着衣角,说:“没事儿的话,我该走了……被其他同事看见了,影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