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一个小伙子,对我讲的故事颇感兴趣。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我耐着性子把故事讲完。此外,小伙子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脸色苍白像纸,我一扭头,她就直直地盯着我,让人毛骨悚然。
“大哥,你这是上哪儿啊?“小伙子跟我套近乎。
“快到了,去前面的一座动物园。”
“干什么?”他惊讶地问。
“放假了,过来爬山消遣而已。”
“难怪你肚子里有这些恐怖的故事……”
他奇怪的表情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问:“兄弟,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可能你不知道……前几天,有一只白老虎逃出来了还伤了人呢。”小伙子神秘地说。
此话刚出,那个中年妇女就一字一顿的补充道:“是咬伤几个游客。”
“对对对……据说老虎现在还没找到。”
我头皮一麻,惊得嘴巴快咧变形了。幸好如花已经熟睡,要是她听说真的有荒山老虎,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估计这姑娘会中途取消这次计划。
想想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就豁出去了,我定了定神,使自己的紧张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这时,车到站了。我叫醒如花,拉着她走下车。那个小伙子把头伸出窗外,对我说:“哥们,如果碰见那老虎的话,记得拨打当地110……”
汽车又出发了。
“什么头啊?”如花一脸疑惑。
我飞快地转了下脑子,骗她说:“化石。”
“到底是什么嘛?”
我“嘘”了一声,说:“是动物化石,价值连城,要是我们能找到的话,就发财了。”
“猪啊,白日做梦。”
这座山的总体高度不高,类似于南方的一些丘陵。山下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村庄。
我们在山下晃悠了一会儿,最后跟着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组织的队伍上山了。我想,人多力量大,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吧!
山中的风景秀美怡人。潺潺溪水在脚下流淌,松鼠嬉戏在青翠的柏树上,没见过的花花草草在路边随风轻摆。如花像只兔子似的,穿来穿去,又是采花,又是玩水,兴致盎然。
“要是我们能生活在这样没有烦恼的地方,多好!”如花说。
“是啊,你耕田,我织布。”我接了句。
“臭美,谁和你啦?”
“我觉得你这人不错,其实我也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这辈子跟着我算了!”
“不。”
我毫不气馁,侧头看她说:“再……考虑考虑?”
“就不。”
我笑笑,心里嘀咕着,这女孩是不是装清纯装出瘾了?都亲过嘴了,还装作淑女。不厚道呀!
爬到半山腰,我们在一个大石头边歇息。我掏出矿泉水给如花,自己点了根烟。
一阵透骨的凉风拂面吹来,烟灭了。我打了个冷战,发现那个学生队伍已经走远不见了。世界的喧哗纷然而去,周围静极了。我壮胆喊了一声:“如花,我——爱——你——”
那边瞬间有了回音,在空荡荡的山谷中越传越远,宛如天籁。
如花白了我一眼,我又喊了一声。
如花依然没反应。我接连喊了下去,直到我的嗓子嘶哑。
“如花,做我女朋友吧!”
“我害怕被感情伤害。”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辜负你,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你是认真的?”
“是的,我们一起养鱼,一起去写生,一起去摄影。”
她终于主动抱住我。我信心倍增,嘴巴不由自主地朝她脸上伸了过去,她伸手捂住了我的嘴,说:“你看,天色渐渐变了。”
我这才恍然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如果不尽快下山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黄昏的云彩卷向天边。我牵着如花的手,意兴斓珊地往山下赶路。
然而,我们还是迷路了。
四周都是丛生的野草,风一吹,波浪翻滚着,传出来的声响如冥冥之中的召唤。我在前面,从野草中劈开一条小路。如花在后面紧紧抓着我的手,她显然害怕极了。
我的手上和身上流满了汗,走路的脚步略微有些发软。这地方不会真的出现什么老虎吧?那些恐怖的幻觉在我眼前忽闪忽闪着。
月亮露出了脸,让一切变得更加妖异鬼魅。如花有几次摔倒在地上,我索性背起她,硬撑着往前走。我的脚下磨出了几个血泡泡。
正在这时,我们听见了远方有一阵阵响声。
突然间,如花不吭声了,浑身颤抖。
我心里一沉,立马意识到出现了什么危机。
天啊,在我们的前方竟然冒出了一头小野猪。这家伙浑身油黑发亮,眼珠子在月光下透得绿光。我心跳突然加快,心脏都快爆炸了。
如花缓过神儿来,接着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大叫。
“别……别怕,别怕,我……我会保护你的!”我双腿乱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如花跟着摔了下来,疼得她哇哇直叫。
“如花,我爱你……如果我今天被野猪挂掉了,请你一定要记住任海风这个三个字!”我凝视着如花,悲壮地说。
“嗯,去吧!要死,也要死得漂亮些!”如花面无表情地说。
“你……你就这样啊?太狠了吧?你起码也要假装伤心一下吧!”对她的不配合,我相当愤慨。
“哼,就不!”
“罢了!罢了!女朋友尚如此,我何惜此头!”说完,我站起来,握紧双拳,准备朝小野猪的方向杀去。
让我匪夷所思的是,那头小野猪转眼不见踪影。
“奇怪,野兽呢?也不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白痴,它早跑了,那么一个小猪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刚才临死前的独白,说的真假……”如花恶心了我一下。
最后,我们终于到达了不远的村庄。
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在路口拦住了我们,带我们去了一间平房。
在那儿,我又遇见了那群学生队伍。此时,他们个个神情凝重,眼神忧郁。
我和如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惑不解。
一个女警察询问了我俩的一些个人信息,又拿笔记录下我们的身份证号码。
“民警同志,到底出啥大事儿了?”我怯怯地问。
女警察指了指那群学生队伍,说:“刚才接到他们报案,在山腰发现了老虎的影子……”
我愕然。如花更加震惊。
警察又盘问了我们几句,就让我们走了。
我和如花仿佛经历了一次涅盘般的重生,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我们恍惚都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感觉两个人就像一个人,坚信永远不会分开。
因为回去已没有汽车了。那晚,我们在一个民房的屋檐下熬过了一晚。爱情的火花燃烧得红红火火。
天使的承诺浪漫的辛酸。
就这样,我和如花在经历百转千回后,又重新回到了原点。对于这段失而复得的情感,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惟恐它再像美丽的蝴蝶,轻轻一碰,就飞了。而故事里的女主角如花,也默默地承担了女友的重任,她时常去我屋里,帮我打扫打扫卫生,洗洗衣服,有时候还得帮我洗洗脚。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散步,在河边溜狗,然后坐在断桥边,看着黄昏的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我们也去路边吃羊肉串,脸红脖子粗地跟假新疆人争论哪儿的姑娘最漂亮;我们还会牵手去“维纳斯”影楼的广告牌子下,指着上面的情侣,骗自己说,这个是你,那个是我。由此看来,我的大学生活又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了。但这种局面能持续多久呢?它的背后会不会是虚假繁荣或者泡沫经济呢?我心里没底儿。
时间总是转瞬即逝。似乎还没来得及感受新恋情中的热情澎湃,大二的上半年就已经呼啸着在眼前驶过。
接着,漫长的寒假又来临了。这对于我和如花来说,是多么的漫长啊!
回到家的前几天,除去吃喝拉撒和上网,我每天还有一个固定的节目,就是等待如花打来的电话。因为如花的老爸禁止女儿在校谈情说爱,所以女儿只能机智地和老爸周旋,等待老爸不在家的时候,再给恋人打电话。而恋人却不能主动打过去,否则的话就容易暴露目标。爱总是很艰难的,我想。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如花的电话忽然变的越来越少。开始两天打来一次,紧接着是隔三岔五打来一次,最后竟然半个月没有一点儿音讯,忽然玩起了失踪。这期间她的手机也停机了。我郁闷极了,心里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同时也品尝到了寂寞难耐,顾影自怜的滋味。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相思之苦,拨通了她家的电话。
“喂,如花在吗?”
“我就是啊!”那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我也挺想给你打的,可是最近我爸一直在家,没有机会啊!”
“这分明是借口吧,你不晓得出门去打吗?”我有点儿生气了。
“我病了,出不去啊!”
“你的理由倒是不少,你是不是有什么新想法了?”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给你说的都是实话,真是没时间嘛!”
“算了,那你有没有想我啊?”
“有啊有啊,不过不能和你多说了,我听见我爸的脚步声了……”
“喂,别挂!”
“bye,我会永远想你的。”
“……”我沮丧地放下话筒,在旁边趴了很久很久。不知怎的,恍惚中,我突然预感这段感情将是跌宕起伏,前景渺茫的。至少说,我们的美好爱情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这尘世,又有谁能抗拒爱情的衰老呢?
我想,既然无法决定未知命运,那么最好的办法是让现在的生活快乐起来,怎么快乐呢?我在床头的白纸上写了个简单的倒计时牌,譬如“距离我们的相见还有20天。”字迹很工整。我每天都会修改一下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