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男人的最初,都会有一个樱花般的女子,飘落在生命里,注定颓败。
上官云飞从梦中醒来,随身听里放的是表姐林蔓菲婉转如莺的歌声,彻夜连绵,不知疲倦。上官云飞满头冷汗,靠在床头大声喘息,呼吸像涨潮海水一样急促汹涌,拿过手机看时间,手机的幽暗蓝光,映照出一张极帅的脸,只是满脸阴郁。现在是凌晨2点15分,无疑这一晚又被浪费了。上官云飞叹了口气。他梦见自己的父亲,他在车里用身体拼命的抱着自己,鲜血染红了他衣服,他在父亲用生命支撑下来的的小小间隙中生还了下来……
父亲死于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那是上官云飞十岁时候的事,进而影响他一生,缠在那个梦里的时候,上官云飞并不轻松,他感觉到开车犹如恶魔一样扼住了他的脖子,无法呼吸,多年来他从未驾车,就连搭出租车也很少。只是上官云飞并不讨厌这个梦,因为这已经是他与父亲最近的接触,就算再大的恐惧,也不能将父子分开。
奇怪的是,他梦见父亲通常会是在和母亲通完视频电话以后,与母亲唯一的交谈重点是:“什么时候想通了回来继承家业,并和世家伯父女儿婉秋订婚。”也许父亲并不希望他活在那个被家族使命禁锢的家庭,虽然记忆里的父亲对母亲唯命是从,可是他并不愿意我像他一样活着。
上官云飞跳下床,去客厅拿杯子喝水,走过表姐林蔓菲的房间门口,发现她被子全蹬掉在地,但是睡得极香甜。“从来不会失眠的人真是幸福。”上官云飞看着她想。帮她把被子捡回床上,轻轻走了出去。
这样的上官云飞如同戴上了华丽的光环,他的优越感不止表现在本身的气质,家庭的显赫也显得格外卓而不群高不可攀了。这种形象在女生看来是非常酷的,属于多金有才够酷的类型,他就是现实中的白马王子,换到男生的角度看来则非常不爽,试想哪个衰男愿意没事身边冒一超级帅哥,然后所有美眉眼呈心型纷纷凑到他身边哇哇大叫:“帅哥我好喜欢你,我好好葱白你啊!”在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下,美丑对比也忒明显了,就算再不长眼的女人也会刺激出审美观的。这样衰男不仅不会有机会开疆辟土,很可能连原先的一亩三分地也保不住。这也忒打击人的男性自尊了。基于同性相斥,衰男斥帅哥的原理,男生对他很不感冒。
上官云飞清楚知道自己有多寂寞,有时候站在街头,看风中的树发出呜呜的声音,觉得很像自己,想倾诉但却无人能懂。在学校索性像一匹旷野中的独狼,高傲地孤独着,除了吉他和写作,唯一的亲人就是表姐林蔓菲。
自从和表姐一起回国之后就一直分分合合聚少离多,人一旦出名生活就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了,表姐似乎接受了那个家族赋予她的一切使命,从小的乖巧异常,舞蹈乐器无所不精,出国留学到回国发展,最后成为众人眼中的偶像明星风光无限似乎看起来顺理成章,可是只有上官云飞知道这无限风光背后的辛酸,是牺牲童年的快乐换来的。
表姐是个对事情十分苛求的美人儿。从我与她的闲聊中,她已充分地显示出她对男人缺乏应有的兴趣,当然也不是特别反感,就只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而已。对于个别来骚扰她的无赖,她也不过是感到一阵惊讶。她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了。至于她自己有些什么值得她忧心忡忡的事,我总是没法准确地猜到。比如从前有一些日子,她全身心地沉浸在一封信件的书写之中,那封信是写给她住在同一城市里的高中时候的男同学的。表姐给我看了信,还对我形容那位男同学:“他像柳絮杨花般轻柔,一举一动从来不留痕迹。“表姐喜欢那种很俊秀的男孩,她的信其实写得很老套,无非是俗气的叙述,充满了可笑的客套话。总之她写得很幼稚,完全不像是多年艺术熏陶的留学生写的信,倒像一个初学会写信的孩子。我迷惑地放下那封信。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口气,我也不满意,这是封发不出去的信。“她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沉思地说,“可是这是我费尽了心思给他写的信,不就是为了发给他么?我想表达我对他的感情。“那就发出去吧,我帮你去发。”我说。“当然不行!“她激烈地喊道,一把抓过那封信,撕了个粉碎,然后扔进了字纸篓。她激动得脸都泛红了。
在我的记忆中,那封信写了一星期,最后也不知发出去没有。后来听她的佣人说那个男孩是表姐的初恋,因为家庭的禁锢,那男孩曾经来找过小姐被表姨夫打得遍体鳞伤,后来再也没有来过了。我才知道原来表姐也不知道那男孩的住址,他离开了那所学校,家也搬了,也许只有表姨夫才知道真相吧!
表姐对于种花有种病态的痴情。她想培育出一种蓝紫色的玫瑰花,她一连栽了好几年,都没有成功。当然所谓没有成功只是相对于她想象中的颜色来说的。在我看来,那些花儿妙极了,有的是典雅的灰色,有的是热烈的红色,有的则是黄色。她一概不满意,愤愤地用锄头将花儿全部刨掉了。就这样,她满怀希望地下种,然后充满绝望地毁坏。有一天我乘她没注意偷了两株黄色的玫瑰往家里走,谁知被她发现了,追上来抢过去,恶狠狠地摔在地上,还口出粗言,说我这样干是“找死。”当时我真被她吓坏了,她的脸涨成猪肝色,两只眼睛冒火。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男孩写给表姐的信全是蓝紫色的,不知道表姐竟如此迷恋这种颜色。她的这种病态的痴情还表现在音乐天赋上,她的唱片里每首歌都是千百遍中最完美的,她的痴情还在于对家庭的绝对服从,以至于我几乎忘了她最爱的是什么,似乎她将那些喜爱的迷恋的东西都隐藏起来不被发现……
虽然有这些无法理喻的弱点,表姐在我眼里仍有超凡的魅力,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意志坚定的人。她开玩笑地称我为“小男孩。”语气中显然是居高临下。我妈妈也喜欢她,让她来陪我,也许是为了让我像她一样的顺从。
在我的记忆里表姐再也没有恋爱过。以表姐的条件,再优秀的男人也配不上她,所以直到现在,仍有非常多的男人围绕着她,他们明知没有希望,还是跃跃欲试地在她面前显示自己的魅力。这两年表姐脸上的轮廓明显变得僵硬起来,脸上也很少流露出真感情,大多数是逢场作戏的迎合,但我觉察到她体内的活力正处于上升阶段。现在她不愿同人交际了,于起事来也更走极端了,只是一有空她还是会来陪我,没有丝毫的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