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鸟
23335700000031

第31章 飞来横祸(2)

王寅生无意中看到这个野合的场面风景,看到贾雨时时心情变得更加复杂。同样心情复杂的贾雨时一直在望着那个草丛,他没有想到王寅生会突然绕回来,好像吓了一跳一样。这个细小的神情变化又被王寅生捕捉到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盯住贾雨时的下身。

贾雨时给王寅生扔了一支烟,王寅生接住,点烟的时候,他问:“你这裤头非常特别,还有上面的字母,那是几个什么字?”

贾雨时低头看着自己的下身,说:“这是我在芭提雅买的大路货,足足买了一打,一起去的同事,差不多都买了,还有鳄鱼皮皮带、珍珠鱼挎包,象皮钱夹。这上面的字母是暹罗文,大概是好运的意思。”

王寅生说:“你是运气不错,可能还包括桃花运在内!”

王寅生想含沙射影一下,但他发现贾雨时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他听的是草丛那边传来的声音,他把身子像鹿一样竖立起来,好像还嫌王寅生站在前面碍事,还伸手拨拉了他一下。草丛里那桩事好像进行到了欢乐的高潮,他们同时听到急促的粗喘和尖叫似的呻吟,那些草好像也受到感染和刺激,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王寅生看着贾雨时缩下身子,就说:“你好像对这种事很感兴趣?”

贾雨时说:“我的确很感兴趣,今天尤其感兴趣。”

王寅生说:“我对你也很感兴趣,今天尤其对你感兴趣。大朋说你是个情种,你恍恍惚惚的倒真像个情种。一个人太恍惚了不行,太恍惚了就会漏洞百出,丢东忘西,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贾雨时心不在焉,眨着眼说:“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觉得你有些神神道道,你还盯着看我的裤头,我就弄不明白,裤头有什么好看的?男人盯着看男人的裤头这正常吗?”

王寅生笑起来,说:“你怕我看你的裤头了?你一定是想起哪儿出了个纰漏,所以你就怕了起来?”

贾雨时站了起来,他听到了手机响。王寅生侧着耳朵听贾雨时和手机里的人对话,里面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他想凑近一点听,但贾雨时立刻护着耳朵走开。王寅生偷听不成,灵机一动,翻出自己的手机,看马婵娟在干什么。马婵娟正忙着跟别人通话。王寅生就又给赖小宝通话,赖小宝关机。他就盯着看贾雨时,贾雨时的通话没完没了,他裸身站在湖岸,穿着那条非常扎眼的泰国裤头,跟手机里的女人说个没完。

王寅生转身到车上,端出他的双筒猎枪,连他自己都没闹明白,他怎么就跑到车子那儿端出枪来。他端枪的样子像个挨了枪子的伤兵,两腿岔开,枪口朝下,耷拉着脑袋,眼白全部退到下眼,好像还歪着嘴。这时野合完毕的封大朋正好从草丛钻了出来,看见他这副怪样子吓了一跳。一边喂喂叫着,一边朝他跑了过来。

封大朋喘着粗气说:“你昏头啦!草湖的鸭子不能打,你****的又不是不知道!”

王寅生说:“我知道,我不打鸭子。”

封大朋说:“不打鸭子也不行,草湖禁猎,打什么都不行!”

王寅生眨矇眼说:“打蛇行不行?我看见了一条毒蛇,老在我眼前晃,我想打死它!”

封大朋说:“打蛇也不行!蛇又没有惹你,它惹你了吗?”

贾雨时说:“王寅生今天不太正常,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今天好像中了邪,变得神经兮兮的!”

王寅生说:“你******才中了邪不正常!我看你恍恍惚惚,鬼鬼祟祟,像个贼!”

封大朋拍着娜佳的光膀子,说:“当着外国朋友的面,你们给自己留点面子好不好?我看都是这个草湖惹的祸,这湖有点鬼里鬼气,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赶路要紧!”

草湖到草台子是30公里的爬坡路,缓坡上稀疏地长着马莲、骆驼刺、铃铛草、芨芨、琵琶柴、优若黎、白刺藜等植物,看不到一棵树,但远远近近的红柳、梭梭、野蔷薇使这片荒寂的原野有了比戈壁沙漠丰富一些的层次。往远处看,稀疏的灰绿汇成厚重的绿海,汹涌着铺向天边。这样的地方,是野兔、狐狸、狼、獾、旱獭、鹅喉羚等动物的天堂。封大朋和王寅生早年的狩猎,就经常选在这个缓坡平原上,后来这儿有了3个戴红袖筒的哈萨克族护林员,他们就只好往更深更远的山脚下走。这也是他们出猎次数一年比一年少的原因所在。

在一道有一股细水流经的浅沟里,封大朋发现了两只正在低头饮水的鹅喉羚,它们站在一个小水洼旁边,姿态优雅,黄棕色的皮毛和翡翠色的角被西斜的阳光照得分明。目测距离大约150米左右。王寅生跳下车,朝远处望,没有发现骑马的哈萨克,就朝封大朋挥了一下手。然后猫着腰往前跑去。封大朋抓着他的小口径枪,跟着王寅生身后。他们跑到一丛红柳后面,还没来得及端枪瞄准,那两只羊就箭一样跳开了,它们奔跑的姿势矫健优美,扬着尘烟,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封大朋转回来,望着那串尘烟,说:“现在草滩上的动物都学乖了,闻见人的气味就跑,就连呱嗒鸡、兔子都变机警了。”

贾雨时说:“你是入侵者,浑身邪气,不怀好意,它们能不跑么?有等着挨枪子的动物吗?”

封大朋说:“有,去年老寅射中的那只幼鹰,就傻乎乎的,老寅就藏在崖下,枪口对着它,它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它当时可能只顾了等母鹰。母鹰正往回飞,鹰爪上缠着一条蛇,枪响的时候,母鹰在空中尖利地叫了一声,像飞机一样俯冲下来,幸亏老寅开了第二枪,不然,母鹰的利爪会把他的脑袋抓个透明大窟窿!老鹰的复仇心是非常可怕的。”

贾雨时看着王寅生,说:“你把幼鹰打得粉碎,还拔了它的羽毛,当家里的装饰品,真够残忍的!”

王寅生说:“你在我家里见过那些羽毛是不是?你好像是我家的常客,连我家墙上的装饰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贾雨时指着封大朋说:“我没有去过你家,是他告诉我的。有人倒是我家的常客,我是说我不在家的时候,这个人经常光顾我家,他还以为把我蒙在鼓里,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他把我也当成一只傻乎乎的幼鹰了!”

封大朋听着,瞪圆了眼,说:“贾雨时你******这是说谁呢?这些天你一直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我到底伤着你哪根筋了?我又没有强奸你老婆,我就是想强奸也不会强奸梁谨那样的,梁谨不过是一具漂亮的木头模型,我宁愿****也不愿奸木头!”

贾雨时说:“真是强奸倒也好了,我可以送你去蹲大狱!”

封大朋又像马叫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说:“不是强奸,通奸就更不会了!梁谨怎么会跟人通奸?她那样的木头人怎么会懂得通奸的乐趣和妙处!她连你都伺候不好,还会去伺候别人吗!”

封大朋笑得前仰后合,好像笑痛了肚子,他用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指着贾雨时和王寅生,说:“神经病!你们都******是神经病。”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娜佳就跟着他一起笑。后来王寅生和贾雨时也加入进去,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缓坡大草滩快到尽头的时候,变成了一片庄稼地,高地的气温低些,庄稼成熟得晚,这里的麦子还没有开镰,苞谷的叶子还是绿的。村子歪歪斜斜、破破烂烂,被天山的裸山压着,远看很像一堆晒干了的****。

车子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老牛喘气般进了村,路边几个灰头灰脸的村民都弯起腰,像瞅鼠洞一样往车里看,同时露出猩红的牙床,丑陋地笑着。他们看见了一个洋女人,也看清了封大朋和王寅生,就用凉州话喧聊起来。

“是妥十六的朋友,驴下哈的妥十六!”

“快跟驴日的说去,真美死他驴日的!”

草台子一色的凉州人后裔。妥十六当然也是凉州人。他们都长着差不多一样的狭长脸,像河西走廊一样的长脸,脸上的每道折皱都盛满了尘灰,树皮一般,头发都乱蓬蓬的,芨芨草一样朝上扎着,像越狱的囚犯。

妥十六站在他家的干打垒院墙那儿,搓着手板,咧开黄板牙,远远地笑着。院墙上面,依稀还能看出“油炸韩大泡子!”的****标语。在他身后,他的瘸子婆姨和几个破衣烂衫的孩娃,早早做好了迎候的表情。

“哦嗬哦嗬!来啦!来啦!”

妥十六哦嗬着,火灼了一般,伸手和每个人握,边握边说,“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我思谋着你们也该来了!”

妥十六把一干人迎进他的屋院,就让大家坐在一张破桌子四边,桌子上满是污垢,爬着硕大的苍蝇。封大朋把超市买的那些礼物堆放到桌子上。妥十六让它们堆放了一会儿,他要让院墙外边的那些熊人眼馋一下,然后才让他的瘸腿女人搬回屋去。这时太阳已经沉下去了,那些驼峰一样的裸山都被染成了金黄色。

喝茶的时候,妥十六又搓起了手板。

“我的鸟铳坏了。”他说。

“****妈的我打不成猎了。”

“我知道你们要来,我给你们留了一块熏腊,是野猪的熏腊……”

封大朋说:“我们不稀罕吃肉,我们稀罕你院子里的东西。”

妥十六的院子很大,种着满院子的茄辣瓜豆,不施化肥和农药,用的都是农家肥。还有蒸红薯、蒸南瓜和老玉米,还有凉拌的野荠菜、椒蒿和苜蓿尖。晚餐就是这些东西,堆了一桌,中间是一盆辣子熬的野猪熏腊。就在葫芦架下面吃,吃得非常过瘾。后来就开始喝酒。酒是城里带来的,4瓶伊犁英雄特,5个人喝。娜佳也很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