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记
文心
楔子
“悠——”堂姐的惊叫伴随着风的尖号陡地撞入她迷蒙的神志中。
她还来不及反应,失重的惊怵感转瞬间已充斥了她的每一寸感官。她骇然张开双眼,满天飞舞的长发和急掠向上方的楼群在眼前交织成死神的诡笑。
倏然,白光骤闪,雷声轰然大作,倾盆大雨随即而下,可她却始终没有感觉到雨的湿凉……
“啊——”
禹悠冷汗涔涔地瞪着一双失距的眼睛,大口地喘息着,心跳如擂。
好可怕的噩梦。
她长吁了口气,举手拂开鬓旁汗湿的乱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窗外。
朗朗夜空映入她的眼帘,果然无风也无雨。但为何感觉怪怪的?她不由自主地又扫了一眼,满天的繁星嘲弄地对她眨着眼……
窗子?!她终于发觉哪里不对了,根本就没有窗子!
禹悠大惊,慌忙爬坐起来——一条古式的街道赫然呈现在她眼前。
老天!这是哪里?
梆!梆!奇怪的敲击声远远地传来。她来不及多作思考,直觉躲进暗处。
一抹鬼火似的光时隐时现地在半空中摇晃着飘过来,看得清楚些才知道原来是一个人提着灯笼走来。只是这人绝对古典的穿着,让她不得不联想到“鬼”字。
咻!一阵凉气透过她的脊背。她警觉地用手捂住险些溢出口的尖叫。
古“鬼”毫无察觉地走过她的面前,渐渐地又化为一盏鬼火似的光隐没在黑暗之中。
古道一片静寂,她呆滞的双眸怔怔地望着它,蓦地,一丝难言的诡异的熟悉感涌了上来。这景象……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禹悠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一座府宅映入眼帘。
咻!寒气从脚底直蹿头顶。
太……太眼熟了。眼熟到好像她电脑中正在制作的软件游戏里的场景——齐府,突然之间真实地耸在她面前。这怎么可能?天性中实际的一面立即对她嗤之以鼻。现在想要上演“黑客帝国”现实版可早了一百多年呢。
那是有人窃了她的游戏资料故意吓她?
更不可能。她最近可是极安分的,连荣誉网警的工作都因为犯懒给推掉了,她确信自己没有招惹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不会有人不惜这么大手笔地吓她。何况,她可是网络界大名鼎鼎的“风翼”,众所公认的网络传奇,谁能轻易攻入她亲手设计的安全程序?
对了,她一定是还在继续那个坠楼的噩梦。
那么好吧,现在该是她从这个乱七八糟到无以复加的怪梦中醒来的时候了。
禹悠坚定地抓起自己的手臂,猛然狠狠地咬了下去。
真是一个深具真实感的梦啊——
疼死她了!
第1章
两日后,齐府。
“丁一,你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个庭院,你扫了多久了?就算你是初来乍到,也不能巴掌大的一块地扫了近两个时辰也扫不完呀。这般磨菇,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吗?真不晓得王管事怎么就让你这样的丫头入府了呢?不是我说你……”
唠叨的训词没完没了地回荡在后院。
暮色已经降临,府中的仆人们大都去用晚饭了,后院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她想,整个后院现在大概就只有她和管后院丫环的张婶还在吧。
今天是她做丫环的第一天,不过她的运气显然不太好,本来预计将成为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二顿晚饭,随着用饭的时辰在训斥中错过——忘记说了,她的第一顿饭是前日饿极了时连同一件古装一起偷来的。
偷窃是错的!她知道。
然而现实世界的规则并非都适用于虚拟世界,这里有它自己的生存法则。
她现在是认清自己被困在游戏之中的事实了,不过能够身临其境地玩上一把自己编程制作的游戏也不错。她会让自己很快掌握游戏规则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她今后就能以偷窃为生。
虽说她生平第一次偷窃的成果相当不错,但她可不想就此堕落成小偷。这并非关乎道德之类的因素,而是……略过面子的问题,在这个世界偷窃如果失手,被人打死的几率极高——她正巧是极珍惜生命的人。
“丁一!”张婶厉喝。
“在。”心不在焉到处飘荡的思绪统统迅速回归本位,她隐在阴影下的神情也瞬间整理成恭顺的模样。禹悠——也就是现任的丫环丁一,恭恭敬敬地抬起眼睛对上张婶愠怒的眼。
咦?是错眼了吗?瞪着禹悠温顺得毫无掺假的神情,张婶有片刻的茫然。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禹悠好生无辜地问,“可要我扶您坐下歇会儿?”
她敢打赌,自己把古装戏里的腔调起码模仿出了九成。呵呵,想她堂姐可是语言专家,她这做妹妹的岂会太差……
“把你那怪口音改过来。”张婶蹙眉训斥,“在这府里可不许什么乱七八糟的口音都有。”
她应是看错了吧?这样的乡下丫头作得了什么怪?
“我知道了。”对了,儿字音的京片子是清装剧里流行的,这款游戏却是宋明时期的,她弄错时代了。
“要称奴婢。告诉你多少次了?既然卖身进了府,就该自称是奴婢,你怎么就改不过来?这若是被旁人听了,还以为我如何管束无方呢。可天晓得,我同你说了几百几千遍了,别的新入府的丫头可没让我费这么多唇舌……”
“是,张婶教训得是。”禹悠状似恭谨地低垂下头,再次将面孔隐回阴影之中。
不要嘲笑她没骨气,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敢为五斗米折腰其实也是一种勇气。只是她现在还是有些疑惑,当时她究竟是被哪颗老鼠屎糊住了神志,居然一反往日做事深思熟虑,处处为自己预留退路的风格,就这么混球地把自己给卖了。而且……竟然还是卖做丫环?!
太……太可怕了。
她不敢想象,自己这个家事白痴的丫环路,将是怎样凄惨。而她甚至蠢得半点儿退路也没给自己留。
当时她打听到卖身需要人牙子的荐引便去找了牙婆协商,然后便让那可恶的人贩子给坑去了十两的卖身银子。现在她只有十二两银子,想赎身是不能了。若是直接拿着银子跑路呢?
呵,她还没那个胆子去试。
首先私刑就是个很恐怖的问题,而签了卖身契又逃走的丫环,被逮到的几率通常又高达百分之九十。
这根本就是个稳输难赢的赌局嘛。况且,她离开齐府之后的生存问题也需要考虑。
她一向都很爱惜生命也非常识实务,所以也向来懂得如何选择才对自己最好。
此刻,她的遭遇超乎常理,身处的世界也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诸多她从前不曾考虑过的现实问题,眼下一个个的都冒了出来,她以往所专精的知识,在这里也毫无用处。
这一切意味着,她过去二十二年所累积的经验值已被取消。游戏现在重新开始!
要玩游戏,就需要先了解游戏规则,创造生存的条件。
如此,先找一个安身之所顺便学习游戏规则,便是首选方案。以她目前的处境来说,暂时凑和着在齐府安身,怕是惟一的选择。
唉,爱丽丝游仙境原来也是这么苦命啊!
“我说呀,我张婶在齐家做事二三十年了,也不曾见过你这样笨的丫环呢。瞧瞧,这庭院扫了两个时辰竟然还脏成这样,也不知道你都扫了些什么。你不要以为现在天已经黑了,今天就能这样算了……今晚你若是不将这庭院打扫干净,就别想休息……”
什么?还要扫啊?禹悠一惊,猛然回过神来。
“发什么愣?还不去扫!”张婶怒斥。
“是,我这便去扫。”禹悠恭敬地应着,数个偷工减料的法子掠过脑海。
她暗自微笑,执着扫帚动了起来。
“说奴婢。”张婶纠正。注意到她笨手笨脚的动作,张婶脸色一青,极克制地压下抢过扫帚自己动手的冲动,“扫干净。明日一早,我每个角落都会检查。”
啊?扫帚猛地顿住,禹悠愕然地看着张婶,耳际依稀听到计划破碎的声音。
“看什么?快扫!”瞪她一眼,张婶转身离去。
禹悠苦着脸,心中十分清楚张婶对她是越来越不满了。
但她也很无奈呀。
想她刚进府时,还曾想过要讨好张婶做靠山呢。谁想到几个小时之后,情况会变成这样?
不过,这也怨不得张婶。想来任是哪位管事也不会对一个家事白痴的丫环感到满意的。
可以想见,自己日后在这里的日子,必不值得期待。而当齐府的人确定了她的无用后,更是绝不会给她什么好的待遇的。
说不定,她会被转卖掉或是被修理得金光灿烂地扔出齐府。
毕竟这个世界好像还没开始探讨人权的问题。
“真是悲惨。”禹悠轻喃,为自己可以预见的惨淡未来而哀悼。然后用力挥动扫帚,以无比笨拙的动作继续打扫。
“巧巧,快点儿。再慢就赶不上早饭了。”
“可是,梅儿……”巧巧迟疑地回首望向通铺内,“丁一她还……
“管她做什么?”梅儿一脸鄙视地硬是将她拉走,“那种笨人,管她连你自己也得饿死。”
“但是……”
“还但是什么?那样笨的人,你管得了她今天,还能管得了她明天……”
“唉……”听着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禹悠蹲在通铺的地上,忍不住叹息连连。她并不是介意梅儿的话,只是——看着脚下这一地的污水,她想,自己在继昨晚之后,怕是又要饿上一顿了。
又叹一声,她心不在焉地从脚下的污水中拎起一块脏兮兮的抹布,随手按进身旁的水桶内。
火热的疼痛感冷不防自她的手掌窜出。她痛呼一声,飞快地将手缩了回来,满室明亮的光线下,她满手的水泡赫然入目——这是她昨夜劳动的见证。
“好疼。”她可怜兮兮地嘟哝。眼角瞥到水桶不知何时翻倒在地上,她一呆,不由得注视过去……
这、这是她弄的吗?
瞪着更加泛滥成灾的满地污水,禹悠傻了眼。她欲哭无泪地扶起躺在地上的水桶,连忙擦拭起来。
可惜,标准家事白痴的她,是不可能突然之间变得有多能干的。
所以,一地的污水在她的擦拭下,最终彻底地变成了泥浆,也不是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讨厌,这地怎么就擦不干净?”她气恼地咕哝,又用力抹了两下地面,终于放弃地丢开抹布走向水盆,心中郁闷至极。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的心态已经平复,可以潇洒地将自己离奇的经历当做是一场特殊的游戏来玩了呢?
她简直是太高估自己了嘛。
“唉。”轻叹一声,禹悠龇牙咧嘴地将惨兮兮的手探进盆中洗净。
“丁一,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厨房缺人手,张婶叫你快点儿过去帮忙呢。”梅儿突然跑了回来,站在门口噼里啪啦地传达张婶的指示。
“哦,我这就过去。”厨房又如何,她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吃东西呀。
禹悠无精打采地晃向门口,院中却早没有了梅儿的踪影。
咦,怎么可以这样?她不知道到厨房的路哇。她呆愣了半晌,才慢半拍地醒悟到自己被摆了一道。
对呀,一个笨拙又没人气的丫环新人,不正是典型被人欺侮的角色吗?想来今日梅儿的小把戏,也不过是她未来被人欺侮、排挤的命运的序幕而已。
不过幸好她是这款游戏的制作者,游戏的地图她都拷贝在脑袋里,她只要按地图找到北角的厨房就可以了。只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北是哪边呢?
走了好久,绕过了大半个宅子,打听了一堆人,又不知迷了多少次路,禹悠终于摸到了厨房。一进去就对上梅儿略带恶意的讥笑。
爱笑就笑吧,要她这家事白痴来帮厨,想来等会儿不必梅儿整,她就自动出丑了。
唉,时间若是能回溯到她从前把微波食品放进微波炉,按键,然后就等着开动的幸福时刻该多好。
“丁一,你傻站在门口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帮忙。”
张婶百忙之中发现了她,快手快脚地将她拽进厨房,按到一堆山芋前,塞了一柄小刀给她,“快把山芋削好,李师傅等着用呢。”
“我……”山芋怎么削?她握着小刀不知所措地回过头,却发现张婶已径自忙别的去了。那……好吧。犹豫了两秒之后,她决定试试看。
好歹她也削过苹果,这山芋削起来,想来也不会有多大区别……
二十分钟后。
等得不耐烦的李厨子,又派了梅儿来帮忙。而禹悠仍在努力与第一个山芋奋战……
“啊——”
突然一声惨叫,禹悠倏地扔下小刀从山芋堆旁蹦了起来。
霎时,厨房内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
禹悠一脸惨白地握着自己的手指,醒目的红色液体不断地从她紧握的指缝中涌出,滴落在地面。
“啊——”一声尖叫再次响彻厨房。
梅儿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地抖着手臂,直直地指向她的脚旁,“手、手指……”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部移向地面。突地,尖叫声此起彼落——禹悠的脚旁竟躺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梅儿和几个小丫环在尖叫声中昏了过去,厨房中乱作一团。
“快找大夫!”一片混乱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啊,对,大夫!”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挤出厨房。
有经验的人连忙着手急救昏倒的丫环们。
“没事的,大夫就来了。”李厨子要了个帕子,想帮一直傻愣地盯着那根“手指”的禹悠包扎。
“嗯?”她醒过神来,看着安慰她的李厨子,很是疑惑地开口问:“那个是谁的手指?”
不是你的吗?众人用目光还以疑问。
“当然不是我的。”她强调地摇头,并忍下痛楚展示自己虽血流不止,却仍然完整的伤手。
众人愕然,“那是谁的?”
“不知道。”禹悠同大家一起摇头。
张婶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取了筷子,轻触那根可疑的“手指”。
“手指”在筷子的力量下滚了半圈,给人的感觉极似某种不会打弯的东西。
“呀。”禹悠猛然想到,“那是我削的山芋。”
厨房陡地陷入诡异的静寂。
半晌,张婶不甚自然地轻咳一声,“丁一……”自觉声音有些怪异,她忙又轻咳数声,“丁一,大夫大概就到了,你先回去等着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
禹悠迫不及待地回应,迅速消失在门外。哄笑声随即在她身后炸开,笑声中掺杂着纷纷议论不绝于耳。
厨房的空气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却久久无人注意到……
“咦,哪来的烟?”有人迟钝地看着眼前的浓烟不明所以。
“烟?”众人一怔,直觉回视灶台。
“不好了!菜糊了。”
“哎呀!我的粥也焦了。”
“还有我的……”
咚咚!两声叩门板的声音忽然插入满室哗然之中。一颗人头探进厨房,“夫人吩咐开饭了。”
“啊!”
一室的纷乱陡然止于一声惊呼之后。
饿,她好饿啊。
从昨天进齐府,到此时日正中天,她粒米未进,都快要饿死了。
她原本以为卖身为婢,自然就有饭吃,却没想到竟然还会挨饿。她考虑等一下午饭时要不要藏起一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否则自己要是真的饿死在齐府,岂不冤枉。
禹悠倚坐在树阴下,捂着饥肠辘辘的胃,不禁有些庆幸自己预先吞了片胃药,否则这时如果让她时刻准备着起兵造反的胃病跑出来搅局,那她可真是命苦得足以让潘金莲……呃,是孟姜女再为她哭倒一座长城。
还要等多久才开饭呀?这饿的滋味真是好难挨啊,她几乎可以料定若再不开饭,这齐府下午就得多具尸体了。
禹悠饥饿难忍地望着炊烟,不期然的,期盼的目光对上路过的丫环投向她的不屑。
咦?她错愕地扫视一周,发觉几乎周围所有的仆人都对她表露出这种不屑的信息。
“这是怎么回事?”她呆了呆,忽而恍然。想必是这府中的人都知道了早晨厨房的事。真没想到大家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可糟糕,这样她在府中的处境岂不更加举步维艰?
不行,这样怎么可以?她可还想在齐府混下去呢。得想想办法改变现状了……
“唉,可怜的爱丽丝。”禹悠轻叹,浑然不觉自己正对着又一个不屑她的家丁发呆。
午膳的铃声此时终于敲响。
“开饭了。”她的眼睛一亮,迅速从地上蹦了起来,视而不见地越过被她弄愣的家丁,吃饭去也。
“够了吧。”她刚刚离开,不远处的花丛中就突然窜出一句冷斥,接着一个身影从中冒了出来。
“大哥。”齐炜不满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也站起身来,“你不觉得这个搞砸我们早膳的丫环,其实蛮有趣的吗?”
有趣?齐磊俊雅的容颜此刻遍布着不以为然,“你放着功课不做,却拉我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偷窥这个丫环吧?”
“什么叫偷窥?这是观察。”齐炜理直气壮,“我们齐家可是商场上的人,我这二公子若不趁现在练练观人之术,日后岂不让人笑话?况且,爹和你都教我不能轻信传闻。所谓耳听为虚,事到耳边,不来观察一下,岂知是以讹传讹还是确有其事?
“就说刚刚那个叫什么丁一的丫头,不亲眼来看看怎知她是否真如早上那几个丫环所说的那样,笨得前所未有、彻头彻尾、无可救药?再说,如果不是……呃……”
“如果不是我抓你去读书,你还不会拉我来‘观察'呢,是不是?”齐磊从善如流地帮他把话说完。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要练观人之术,我也不会这样努力地观察一个丫环了。”
“噢,是吗?那你现在‘观察’结束,是不是应当回书房了?”
“不急,时辰还早,又难得遇见这么有趣的人,不如我们……”
“不如怎样?”都午时了,还敢说时辰还早。
“不如……呃……”齐炜迟钝地发现大哥眼中的不快,立马明智地将剩下的话硬拗回来,“我是说,不如我们这就回书房。”他一脸僵笑地向后退着,话未落,人已蹿出老远,闪人去也。
他这做兄长的最近似乎太纵容弟弟了。齐磊轻哼,从弟弟仓皇逃遁的方向收回视线,眼角不经意地又瞥到先前藏身的花丛中,心头再起薄怒。
偷窥自家的丫环?他做的这是什么蠢事?
可恶!
这种蠢事绝不能让它传出去,否则他一定会成为商场上的笑话,也许还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拿此事来大做文章。
该死的!他得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