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游戏卖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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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数日后。

齐磊要离府去巡视齐家各地的产业,被他紧盯得直喊救命的齐炜,终于有机会从水深火热的功课中解脱出来。

此刻,齐炜正坐在屋脊上,亲眼目送大哥出府。

“二少爷,您在房上做什么?”路过的家仆看到他,扬声问他。

“我在晒太阳。”确定大哥已经出发,他笑得非常开心。

“晒太阳?”家仆挠头,看向微微泛白的东方,“可是太阳还没出来呢。”

“它要赖床与我何干?”齐炜随口回应,手上略微使力,让身体摇摇晃晃地一路下滑,最终像是无骨章鱼似的,不雅地瘫在屋顶。

“二少爷,您小心点儿。”家仆胆战心惊地在下面叫嚷。

“嗦。”他嘟哝着调整一下姿式,心情愉快地开始盘算起要怎样度过未来几日大哥不在的自由时光。

忽然,他想到了禹悠。

“不知那个有趣的笨丫环,这几日是否又闹出了什么笑话?”齐炜非常期待地低语。

在家仆大惊小怪的惊叫声中,他利落地一个轻翻,飘然落地,而后优哉游哉地晃向后院。

后院在大户人家来说都是家仆和丫环们待的地方,主人家通常是不会去的。然而齐二公子却从不管这些。一路上他视若无睹众多惊诧的眼神,只管径自搜寻他要找的目标。

不久,禹悠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他正要找个好视点,继续进行“观察”的神圣使命,却突然发现那个笨丫环在浇花。

浇花?她那缠着药布的伤手能碰水吗?

不暇细想,他施展轻功就掠了过去,一把夺下她手中的水瓢,“喂,伤口不能碰水的,你不知道吗?”

禹悠吓了一跳,惊愕地微张着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惟一的一身“员工制服”,突然之间惨遭“洗礼”。

当然,她一直小心翼翼避免沾到水的伤手,同样未能幸免于难。

她的脑中霎时空白了三秒,嘴巴张合了数次,久久说不出话来。终于,她反应过来,死死地抿住唇。

“怎么不说话?”齐炜在她身后纳闷地嘀咕,接着似恍然大悟般长长地“噢”了一声,“你不必不好意思啦,虽然你是笨得人尽皆知,但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莫名其妙的混蛋!

禹悠眼中隐忍的火焰霍地蹿起,骂词险些冲口而出。

冷静!她立即在心中告诫自己。

就算她真的很想将地上那桶水泼向身后的家伙,再用木桶砸扁他的头,也必须克制下来。毕竟那种野蛮暴力的事,是不符合她的形象的。她要忍、忍、忍。

大不了日后找机会暗整他就是了。

她暗吸口气,一脸平和地转过身来,在看到身后的齐炜时,略感意外地愣了一下,连忙福身行礼,“二少爷早。”很好,不必套话就知道他的身份,日后整人时也不怕找错了人。

“你怎么认得我?”齐炜心虚地一惊。

莫非上次他躲在花丛中,竟被她发现了?

“回二少爷,丫环们入府时,该知道的张婶都教过。”拜托,若是连府里的主子长什么样她都不知道,那她这小丫环还用混吗?

“这样啊。”齐炜松了口气,随手将木瓢还给她,也顺便注意到她一身的湿衣。

“你怎么浇花也能浇得自己一身水?”他满脸惊奇地摇着头,“快去换身衣衫吧,免得受风寒。”

“是,谢二少爷关心。奴婢告退了。”禹悠恭敬地行礼,提起木桶退下。

齐炜看着她得体的应对进退,一丝怪异的感觉突兀地涌上心头。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呢?

他疑惑地目送禹悠远去,却又发现了奇怪的事。

依上次的观察,他以为这笨丫环在府中的处境想必会很艰难,可如今所见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看她一路行去,每个遇到她的人都热络地同她打招呼,连她手中笨重的木桶也很快便有人自动自发地接了过去……这……她根本就很吃得开嘛,哪里还有半点儿受排挤的模样?

看来,他是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了。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一个人的处境怎么能够在这短短的数日间就有这么大的转变呢?他几乎要怀疑这个丫环是否会施什么法术了。

午后,齐炜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扔下没读几页的《孟子》又跑来后院。现下他正躲在树上,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来研究正在下面打扫庭院的禹悠。

她打扫庭院的动作笨拙无比,几乎让人以为这院子她永远也扫不干净。但实际上,这不算小的院落此刻却已干净了大半——他很确信这绝不是她打扫的成果,因为他亲眼见了几个家丁和丫环轮流来去地抽空帮她打扫……

一个时辰之后。

整个庭院在来来去去帮她打扫的众人共同努力下,已经干干净净了。而齐炜仍然没能研究出这个丫环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掳获了这些人的心。不过,他现在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想必能解开他心中的疑团。

他轻撑树干,如柳絮般从树上飘了下来,悄然无息地落到庭院当中。

好厉害!禹悠瞠目瞧着他的轻功秀,扫帚落地也未发觉。

“丁一。”齐炜俊逸的身形转眼间立到她身前。

“……”她没反应。

“丁一。”他弯身帮她拾起扫帚,俊朗的脸上摆着阳光似的笑。

“……”回答他的仍旧是无声无息。

“丁一。”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化,他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摇晃,试图招回她的神志。

“啊,奴婢见过二少爷。”武功哎,好棒!

“别多礼了,你早晨弄湿了药布,伤口没事吧?”到哪去找像他这般体恤下人的好主子,笨丫头一定会感激涕零地跟他回去让他慢慢研究。

“谢二少爷关心,奴婢没有事。”还敢提早晨的事?若不是她现在想拐他教她武功,那有事的就该是他了。

“那我就放心了……”

“丁丫头,你上次帮我挑的桌巾,夫人看过后很满意呢,这回你就再同我出府去挑些幔、帐、珠帘之类的吧。等过些日子,婉儿小姐过府小住时,她的住处可一定要让她喜欢才成……咦?”

突然闯入庭院的张婶,在唠叨了一大串之后,迟钝地发现院中还有第三者的存在,“二……二少爷,您怎么在这?这后院可是下人待的地方,以您少爷的身份怎么来得?!”

“张婶。”禹悠规矩地躬身行礼,平平淡淡的嗓音短暂地引来些许注意。但真是非常短暂,因为张婶看到了齐炜手中的扫帚。

“天啊,二少爷,您怎么能碰这等粗鄙之物呢?!”

完了,丁丫头这下可闯大祸了。平日干活由别的丫环、家丁代劳,她都能装做没看到,可是这回她竟然支使二少爷打扫庭院,这让她还怎么护着她啊?这回只怕是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二少爷,丁丫头入府才没几日,还不大懂规矩,您……”

“她很好啊,我看这丫环倒是挺不错的,不如就调到我那儿去吧。”齐炜随手将扫帚扔给张婶,开始开口要人。

“二少爷,丁丫头手脚笨拙,怕服侍不好您,不如老仆给您另挑一个灵巧利落的丫头吧。”在她这儿还能有人帮丁丫头做事,若是去了二少爷那里,有谁还能帮这丫头呀。况且,怎能让二少爷知道她调教了这些时日,丁丫头还是什么事都不会做。

“不必,我挺中意这丫环的,就调她吧。”开玩笑,若是调别的丫环能有她这么奇怪吗?“丁一,你不会不愿服侍我吧?”

“奴婢不敢,奴婢听从吩咐。”禹悠恭敬地低垂着头,顺从得就像府内的每一个丫环。

“丁丫头。”张婶轻扯她的衣衫。这娃儿傻了吗?她若去了二少爷那儿,怕是明天就会被赶出齐家了。

“就这样吧,等下记得把她的东西送去我那儿。”齐炜抛下吩咐,带着禹悠走人。

“二少……”怎么办?丁丫头虽然笨拙,但是人善良又乖巧,要是真的被赶出齐家,可怎么好?她得赶快想想办法救那丫头。

奇怪,丁一进府时是怎么被荐引的?难道那些人牙子就不怕荐了这样的丫环会弄砸自己的营生?

一个丫环,举凡丫环们该会的一切她都不会,却能凭着好得离谱的人缘,让周围的人心甘情愿地帮她做事,帮她遮掩。

自她搬到他这儿,他便发现那日在后院见到的众人共同帮她做事的诡异情形,暗地里开始在他的地盘上不断地重复发生。

当然,他们所有的人都瞒得很好,若不是他过于注意她,根本就不会发现。但他敢打赌后院的张婶一定是知情的。否则也不会在丁一刚搬过来,就又塞了一个丫环到他这儿来。

这做得也太明显了吧?他从不知道这个在他家做了二三十年事的张婶,除了唠叨的毛病外还兼有老母鸡的特性。

还有丫环阿绣,她不是最看不惯做事笨手笨脚的人吗?这丁一现在也算是进了她的地盘,她怎么反倒有事没事就凑过去帮忙,还瞒着他,以为他不知道?

奇怪,太奇怪了。

为什么一个其貌不扬,上看下看就只能瞧出平凡两字的丫环,竟会有这样大的魅力?就像是在周围布了蜘蛛网一样,让人们接近了她就再也不能离开。

他好奇,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得忍不住接近她、再接近她。然后,等他发觉时,他已和其他人一样成为她网上的小虫了。

“二少爷?”

“嗯。”蜘蛛精来了。

“二少爷,您在这呀。”禹悠温柔地浅笑着出现在他面前。

“是阿丁啊。”可恶,他都躲进树洞里了,怎么还被她找到了?

“是奴婢。”她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

“算了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把你那套恭敬收起来吧。”他闷闷地从树洞里伸出手,示意她拉他一把。

“奴婢不敢,二少爷这么说实在让奴婢惶恐。”她对眼皮底下那只手愣是视若无睹。

“丁一!”

“奴婢在。”

“别玩了,快拉我出去吧。”

“奴婢……”

“阿丁——”齐炜无奈地拉长了声音,“我错了行不行?你就饶了我吧。”

没诚意,“二少爷为何突出此言?奴婢……”

“阿丁,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言而无信,不该累你空等。你大人大量就原谅小的这一回吧。”他这少爷被丫环欺压成这样,还有没有天理呀。

“噢。”差强人意。

“阿丁?”她还生气呀?

“你自己答应教我武功的,才教了一天就反悔了吗?”想她下了多大功夫才拐他答应教她武功的,岂容他说反悔就反悔。

“阿丁,练武得从小开始,你的筋骨早就长成了,再练也枉费工夫。不如我明天要人去买些丝线给你,你练练女红吧。”他期盼地看着她。

她缝个扣子都能把手指缝进去,居然叫她练女红?“二少爷,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不是。”垂死挣扎一下也犯法呀。

“哼。”算了,饶你一次。她蹲下身与树洞内他折成一堆的可笑模样相对,“二少爷,能否劳您告诉我,尊驾是用什么办法把自己塞进去的?”

“怎么?想帮我了?”他不满地瞪她。

还敢瞪她?“我去叫人把树砍了,救你出来。”

“阿丁,我错了。我是往里一坐就进来了。你千万不要叫人来呀。”要命,要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他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呀?

“真的不用叫人来?”她笑容可掬地回到他面前,伸手敲敲树干,“只要把这里砍断,你就能出来了呢。”

“不要、不要。你拉我一把就行了。”莫怪孔夫子云: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好吧,我拉你出来。”她把手递给他,“二少爷,我真练不了武功吗?”

她怎么还记着这事呀?“你不适合练武的。你看昨天我就教了你一招,你学了一天还是练得乱七八糟的,何必还浪费时间?不如找些别的玩吧。”

他还真懂得诚实的美德,“算了,你说不练我就不练好了。”突然之间她用力一拉,他反射性地顺势起身,头撞到树洞的内壁上,然后,以极好笑的姿态趴在了地上。

“噢,阿丁!”他捂着头,哀怨地瞪着她。

“呵呵……”她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却还算有良心地伸手要拽他起来。

“哼!”他微恼地拍开她的手,自己爬了起来。

“二弟。”一道意外的声音出现在这方庭院,平平淡淡的嗓音属于齐家大少爷。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人告诉他大哥今天回来。

“大少爷。”禹悠恭敬地福礼。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家,给爹娘请过安便过来了。”齐磊走近,对禹悠视而不见,“你不在书房好好读书,在这里跟个下女厮混,成何体统!”

厮混?!禹悠的双眸微眯。

“大哥,别乱说。小心坏了姑娘家的名节。”阿丁应该也会在意名节吧?

“哦,既非厮混,那是在这儿做什么呢?”

“我们……”他要赶快想办法编个理由。

“什么?”齐磊略带嘲讽的语气,摆明了想看他能诌出什么来。

“我是在问她,要不要做我的伴读呢。”完蛋,他在胡说什么?

“噢?丫环伴读呢。”齐磊故意表露的讶然里面有着明显的轻嘲,“是了,爹是曾同我提过要为你找个伴读的事,没想到家里就有现成的人选呢。”

他看也不看禹悠一眼。

“二弟既然选个丫环做伴读,她必当是识文懂字。正好现在二弟也该去书房了,不如带她同去,也好顺便让她写两个字让我开开眼界。”

“奴婢不敢献丑。”这是你们兄弟俩之间的事,别拖我下水啊,“而且奴婢方才已经谢绝二少爷的美意了。”

“放肆,这里有你多嘴的份吗?”他本来就是想看她献“丑”啊。

废话,若不是事情牵扯到她,她早就躲一旁看戏去了,还会在这跟他嗦?

“大哥,既然阿丁无意做我的伴读,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赶快让大哥离开,不然他和阿丁就得出丑了,“走,去书房吧。我们兄弟俩可是好久没在一起了。”

“这样急切?”齐磊状似惊讶,“伴读的事不会是二弟故意编来骗我这兄长的吧?”

“大哥说笑了,我怎会骗大哥呢?”要当真是没骗他就好了。

我给过你认错的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既是没骗我就好。”齐磊终于用眼角瞥了禹悠一眼,“和我们一同去书房吧。”

去就去,希望到时候别惊掉了你的眼珠子,“是,奴婢遵命。”

“阿丁。”她怎么可以答应呢?

“走吧。”齐磊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率先走出院子。

“大哥。”瞪着大哥理也不理的背影,齐炜低叫道:“完了,这下惨了。还不如早些时候主动招供,说不定大哥还能原谅我呢。”

“招什么供,走啦。”禹悠自在地第二个走了出去。

“啊,那你有办法瞒住大哥了?”他大喜,连忙跟上她。

“瞒什么瞒?”禹悠白他一眼,“写两个字又不是什么难事。”

不会吧?“你是说你真的识字?”

“当然。”她顺手拽他到前面,“你是少爷,别跟在我身后。”

“你竟真的识字?!太好了!”他神经兮兮地傻笑着,忍不住又问:“你当真识字吗?”

“当真识字。”禹悠无奈地轻叹,“二少爷,我识字没那么让你难以置信吧?”

他当然难以置信了,女子能够识字的本就少见,何况是一个丫环。不过,即是连他都想不到,大哥必定更感意外。哈哈……这下可有好戏瞧了。齐炜兴奋地加快了脚步。

半晌之后,他忍不住又道:“阿丁,你猜等下我大哥会是什么表情……咦,你怎么了?是我走得过急了吗?”

禹悠轻轻摇头,目光穿过他直盯着他身前的书房,“你大哥会是什么表情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将会是什么表情。”

“什么?”他疑惑地瞧着她突然之间变成的苦瓜脸。

“你们打算在外面站一辈子吗?”齐磊在书房内淡淡地开口。

“我们刚到,正要进去呢。”先不管阿丁为什么突然这么奇怪,总之即来之,则安之。

算你有胆量。齐磊看着他们走进书房,“桌上有文房四宝,不必我侍候吧。”

“怎敢劳烦大哥。”齐炜自己动手为禹悠铺纸磨墨,“阿丁,你就随意写几个字吧。”

“这有点儿技术困难。”罢了,现在丢脸总会比等下出丑强些吧,“这个文房四宝……我不会用。”

“什么?”齐炜愕然,阿丁不是说识字吗?

“不会写就出去。”齐磊坐入书桌后,俊容上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别在那里装腔作势,惹人心烦。”

“大哥。”齐炜立刻丢开所有的惊讶,全力以对,“你怎么这么说?阿丁是穷苦人家出身,没用过这些东西,也是当然。”他转向禹悠,“没关系,你就当这笔是树枝,满把握住它也无妨。”

好,就算为了扯下齐大少爷那一脸欠扁的表情,她——写了。

禹悠取过笔来,努力回想平日握笔的方法。可是,不知是钢笔与毛笔的差异太大,还是她太久没有用笔写过东西的缘故,总之,她是怎样也握不出提笔时该有的样子了,干脆当真满把握住了笔。

毛笔沾足了墨汁,毫不停顿地戳向雪白的宣纸,未等一笔划出,墨迹已从过饱的笔尖下迅速晕成一团……

“啊。”她惊叫着飞快地将笔提起,残余的墨汁在她用力的甩动下,直向桌后的齐磊飞去。

齐磊华贵的白衫当场被毁。

“你搞什么?!”齐大少霍地站起来,首次提高嗓音。

“啊,对不起。”禹悠忙趋前要帮他擦试,宽大的袖尾却抢先兜着砚台飞了过去,“啊!”她再次惊叫,眼睁睁地看着砚台带着一片墨雨扑向齐磊。

“大哥,小心!”齐炜扑上前,急抓向砚尾。

“搞什么?”齐磊皱眉,潇洒利落地跃至半空。突然,他的衣摆被一股力量扯住,脚不由地踢上了椅背。

“叭!”带着浓浓墨汁的砚台准确地拍上齐磊,呃……身后腰下面的部位。

“嗵……啪……啪……哗……”

椅翻、人倒,砚台再次砸到齐磊身上,又滚落地上,摔成了三块。

“呃,大哥……”齐炜尴尬地将手藏到身后,他真不是故意扯到大哥衣摆的。

齐磊趴在地上的身体一动不动。

“呃,大少爷……”禹悠试探地探出头窥视桌后,他还活着吧?

“该死的!你们两个。”咆哮声从桌下传出,愤怒的狮子随即一身狼狈地蹦了出来。

“呃……对不起!”两人一同往后退。

“二弟。”齐磊面目狰狞地挤出笑容,“这次我离府到各地巡视了一番,带回了三十二家商号的账册。我会负责江陵本地十一家、鄂州七家,剩下潭州八家还有零散的六家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很快核对完,不会让我多等。”

“是,大哥。”八加上六,十四家,大哥好狠。

可怜的二少爷。禹悠怜悯地瞅他一眼,深表同情。

“你!”狮子的目标转向她。

“嗄?”她暗叫不好。

劲风扑面而至,一团乌云兜上她的头,“拿去洗干净,再给我拿件长衫过来。记住,要洗得一点儿也看不出墨迹来。”

“是,大少爷。”举手扯下长衫,禹悠当下决定,为了表达她由衷的歉意,她要亲自动手还他的长衫以本来面目……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什么人有气疯圣人的本事,哪就是非眼前这个丫环莫属了。

磨磨蹭蹭地让他在书房等了她两个时辰不说,竟然还……齐磊的目光落至禹悠手上乌漆抹黑的一团破布上,火气“噌”地一发不可收拾。

“你给我搞的是什么鬼?!”

“大哥,息怒,息怒。”齐炜忙不迭地挡在禹悠身前。她还真按大哥所说,洗得一点儿也看不出——看不出那曾是一件长衫。噢,他忍笑忍得好辛苦……

“闪开。”齐磊一巴掌把他拨到一边去,揪出了他身后的小老鼠,“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他怕是满意不了了。小老鼠禹悠非常努力地忽略衣领上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赔着笑,“大少爷,您息怒,气大伤身……”

“狗屁。”齐磊的风度和气质统统见鬼去了。他的大手抓着小老鼠猛摇,“你故意的是不是?给我说清楚。”

“不是……不是的……”禹悠头晕脑涨地握着他的手,破布似的长衫不知何时掉落到地上又被她踩了好几脚。

“大哥,杀人是犯法的。”齐炜忙从他身后抱住他,“你快放手呀,大哥。”

齐磊不语地瞪着她,额上青筋直跳。

“大哥?”齐炜在他身后试探地轻唤。

他松手,任由禹悠结实地跌到地上,然后挥开身后的齐炜,拂袖而去。

“大哥!”齐炜惊叫,眼看着大哥理也不理地走远。

“好痛。”她低声哀叫,一脸苦相地瞧向齐炜,“二少爷,这下子我是不是一定会被赶出去了?”完了,Game Over。游戏又得从头开始了。

“不会的。”他安慰她,“别的不算,只你打碎的那方砚,就够让你在我家做牛做马一辈子了。”

他可真会安慰她。禹悠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件事,“二少,他穿成那样到处走,会不会有问题?”她记得在这里只穿中衣,应该算是衣衫不整的。

“什么?”齐炜看到她衣袖上的墨,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是说大哥?”他也想起大哥臀部的那一大片墨迹,不知大哥知不知道……

“应该……没问题吧?”他小小声地开口。

真的没问题吗?他二人对视一眼。

闪人呀!

两人一同窜出书房,逃命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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