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过去了,黑夜来临。
浦斯从昏迷中醒过来。他看也没看围在他床前的母亲等人。他冷着脸对待立一边的拉斐说,
“扶我起来。”
“伯爵大人,你的伤,医生要你多休息。”
“不要费话,扶我起来。”
“浦儿,你不可以这样,你要知道你是威塞克斯伯爵,成何体统?”
梅妮伯爵夫人的话,也没有让浦斯回一下头,他冷冷的对他的母亲说,
“请您闭嘴。我什么也不想听。如果您在一意孤行下去。您就等着做最后一位威塞克斯伯爵夫人吧。”
梅妮伯爵夫人伤心的流下了眼泪。
可是她的眼泪再也换不回儿子的心。
“扶我到她那里去。”
浦斯盯着拉斐,拉斐只好扶着他一步,一步向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的灯亮了,给他们引着路。一直走到尽头,他们看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水怜儿。那个看守水怜儿的佣人看到伯爵进来,惊的一脸惨白。
“给她松开。”
浦斯依然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
“是,伯爵大人。”
佣人忙着上前松开水怜儿身上的绳子。水怜儿失去了依靠,倒在地上,雪白的衣裳上泥土,鲜血,到处都是,很是狼狈。
她受伤了吗?浦斯的心里一阵狡痛。
她要杀了他,他依然爱她。
“你是谁?你为什么杀我?”
面对着浦斯伤感的眼神,水怜儿从地上抬起头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的说,
“我是庄王府的水怜格格,为什么杀你?为一千七百条命杀你。”
“你?”
浦斯后退一步。
天啊,她居然是一个大清格格,她还是庄王府的格格。
浦斯不由想起火光中,那个拿着刀向他冲过来的老王爷。他居然就是水的父亲,而水的母亲就是那个被老王爷杀死了的东方贵妇。
天啊,这是怎样的冤孽啊。
他爱上了一个永远恨他的女人。
“是你,杀死了我的阿玛,杀死了我的额娘,杀死了我的弟弟。你还问我为什么恨你?伯爵大人,你不觉得好笑吗?”
水怜儿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一下子刺入了浦斯的心脏。
他完了,这一生他彻底完了。
二十八岁,不定期有两年,他就会永远从阳光下消失。成为一个影子伯爵。谁也不能救他。
因为这世上唯一能救他的就是这个他深爱的女人。她的一滴真爱之泪就能救他一生脱离苦海。可是,她永远也不会为他流下真爱之泪了。
我没有杀死你的母亲,他想告诉她真相,她的母亲是死在她的父亲的刀下的。可是,他不能开口。那样,也是因为他啊。说什么呢?说他没有杀死她的父亲吗?
说最后那位高贵的老王爷没有倒在他的剑下吗?
他什么都不能说。
火烧庄王府,一千七百条人命。
是他,都是他啊。
可是,他却爱上了一个想杀他的女人。
水是一早就知道他是她的仇人的。她早就想杀了他了。只是一直没有得手。反而被他夺去清白。想来,她的心里也是恨着他了。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过的最笨的一个杀手,可是,他却为了这个又笨又胆小的杀手,情愿献出他的胸膛。只是为了看到她的笑容。
如果,他的鲜血真的可以洗去她满腔的仇恨,那么,就让她杀了他吧。什么也不为,只因为,他爱她。这一生,他只能爱她。
一生活在黑暗里做个影子伯爵,不如用他的命去换取他最心爱女人的笑。
“你想杀了我,是吗?”
浦斯走到水怜儿面前。
“是的,”
“给你,拿着,杀了我吧。”
浦斯从桌上拿了一把刀塞在水怜儿的手上,
“只要你高兴,杀了我吧。”
“我?”
水怜儿望着胸前白纱布依然在流血,脸色苍白的浦斯,她哆嗦着,却怎么也举不起手中的刀。她是恨他,可是她也爱他。
她已经杀了他一次,她再也下不了手。
“你爱我,是吗?水,告诉我,是不是,你爱我?”
浦斯狂喜的看着水哆嗦的手。
“你走吧。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当,水怜儿手中的刀落到地上。她转过了身,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水?”
浦斯向前一步,企图抱住水怜儿。
水怜儿向一边一闪,浦斯闪了个空,伤后的身子站立不住,向后倒在地上。肩重重的撞到地上,水怜儿刚才落到地上的刀锋毫不留情的刺进了他的肩膀。
“上帝在帮你杀了我。”
说完这句话,浦斯又昏了过去……
六个月过去了。
浦斯的伤好了。他在庄园的深处给水怜儿盖了一座中国苏州式小楼。所用工人全都是从大清买来的华工。他还专门请人到大清画了庄王府水凝烟阁的图纸。在庄园深处盖了一座和庄王府里一样的小楼。
也同样的挂了一块扁“水凝烟”
水怜儿在看到这座小楼的第一眼,就流下了眼泪。水凝烟阁,是阿玛给她盖的闺房,如今房子依旧,人却永远没了。
她没有说什么。就住进了水凝烟阁。
只留下了一个华人女佣服待。谁也不让进。
梅妮伯爵夫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因为水怜儿怀孕了。就是那一夜的荒唐和疯狂,没有想到居然让水怜儿怀上了孩子。
她就是不同意这个儿媳妇,可是孙子是一定要的。
相比起刚知道消息时,浦斯的狂喜,水怜儿只是流泪。
自从她进了水凝烟阁,她再也不见浦斯一面。
庄园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伯爵身上的伤好了,心上的伤更重了。
浦斯消沉了,瘦了。
他不再去敲打水凝烟阁的门,他只是夜夜站在水凝烟阁的楼外树下吹竖琴。那悲伤的琴声和着风声雨声,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