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是存心躲着他,难道他看出来了?顾青麦有丝汗颜,但他眼中明明写着‘担心’二字却是做不得假,“妾身的咳嗽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闻言,东方随云眸中泛亮,“如此说来,娘子方才还是愿意接受为夫?”
她方才似乎确实有些情不自禁,这可不是好现象,想到这里,顾青麦低头蹩眉,不作答。
他已全然交出一颗心,而她似乎总在犹豫不决,东方随云心中的不甘再度升起,脸阴沉下来,“总是让为夫一人在前面苦苦痴等,娘子这不是打击人吗?”
抬头看着那似带委屈又带幽怨更带着几分饥渴的眼神,顾青麦心中一跳,“妾身会尽量追上相爷的步伐,定不让相爷在前方苦等。”
对于她这番肯定的答复,东方随云嘴角不自觉的含笑,伸手抚着顾青麦的秀发,目光仍然炙热,“最好不要太久。”
“是是是。”她非常的顺从,从呼吸声已听得出自家相爷心境平复,不再似方才般如狼似虎,顾青麦决定转移话题,免得多生事端,“含玉在外面等着呢。再晚又要误了给婆婆上茶的时间。还是让含玉进来罢。”
为自己方才一念间的情动意动感到不可思议,东方随云早已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含玉,进来罢。”眼见含玉端着一应洗漱用具进来,东方随云指着桌子说道:“放在那里,我来侍候你家小姐。”
含玉煞是讶异的看了顾青麦一眼,见自家小姐点头,于是恭敬的放下一应洗漱用具,又翻箱倒柜的替顾青麦找着合体的衣物。“小姐,虽已开春,但现在还冷得狠。再加上你受伤方愈,还是穿厚一些的衣物罢。”
待含玉替顾青麦找好了衣物,东方随云已侍候顾青麦漱了口、洗了脸,又亲自接过含玉选中的衣物,小心翼翼的替顾青麦穿上。
“小姐,药。”
每日起床的头件事啊。顾青麦无奈正待接过含玉递过来的药,东方随云早已抢先抓过药碗,又亲自试了试,问道:“怎么还是这么苦?本相上次从皇宫太医院拿回的尼罗国觐献的蜜饯呢?你放了没有?”
含玉委屈的低下头,手绞着手帕,“被水姨娘拿走了。”
水姨娘?水卉!顾青麦由不得心中苦笑。婆婆大人这一回是铁了心了,虽然纳妾当日她和自家相爷出门闲逛并逛来一场无妄血灾,但婆婆大人仍旧替水卉正了名、摆了酒。也就是说,水卉是东方随云明正言顺的妾了。有道是‘长者赐,不可辞’,以目前她在婆婆眼中的劣势状况而言,她暂时还不能挑战这份根深蒂固的权威,只能等待机会伺机而动、一击即中。
顾青麦正沉思间,只听‘咣当’一声,地上药碗破裂、药水四溅,却是东方随云懊恼将手中的药碗丢到了地上。只见他的眸子透出层层的寒,似冰柱般射向含玉,“她要拿走你就让她拿?”
含玉嘟嘴说道:“相府所有的事物都有明细调度。那管库房的老嬷嬷和水姨娘的交情好。再说水姨娘说那尼罗蜜饯是要给老夫人用的,做下人的哪一个敢反对?所以……”
“水姨娘?水姨娘?谁许你们喊水姨娘的?”
听着东方随云过冷的话语,含玉更委屈了,“老夫人有交待,谁不尊喊‘水姨娘’就赶谁出相府。相府的人也还罢了,奴婢是顾府来的……”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如果她不尊称水卉,那夜老夫人第一个要开赶的人则是她了。
好看的朗目倏地微眯,露出危险的气息。东方随云紧抿的唇突地勾了起来,“含玉。”
含玉急忙作福,“奴婢在。”
“去传水姨娘过来。”
啊?含玉有些没听懂。只听东方随云又道:“她这么热衷于当姨娘,就应该知道当姨娘的规矩。在这相府中,你家小姐是她的主子,哪有一大早不来给主子请安的道理?去,传了她来。”
他承认水卉的身份了?水卉会和她共侍一夫?顾青麦的心突地有些空荡荡。但她本人对晨昏定省这一套本就相当的反感,正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予人,“相爷。算了。”
轻瞟了顾青麦一眼,东方随云迳自对含玉说道:“去。告诉水姨娘,若是误了请安的时间,就在逐风轩外跪三天三夜。”
听了东方随云的话。含玉的小脸得意起来,很明显,姑爷是要为自家小姐涨威风啊。于是,再也不用怀疑自己的耳朵,一个转身,已不见踪影。
“相爷,何苦?”人的一生很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她只想在这一刻,拥有他一心一意的好就好。若明着针对水卉,到时候吃亏的肯定会是自己。
东方随云扶着顾青麦在梳妆台前坐定,“本相倒要看看,一个家奴,巴心巴肝得到姨娘这个身份又如何?是不是会悔不当初?倒是娘子你的态度,很是令为夫心中忐忑啦。”不但平静之极,如今更为水卉说话?
他想看她为了水卉的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哭的女人太柔弱没出息,闹的女人过于飙悍太过愚蠢,上吊的女人太傻只会好事别人。再者说,水卉是个无趣的女人,聪明的女人断不会拿自己的尊严去挑战那么一个无趣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水卉还是自家相爷根本不感兴趣的女人,她又何苦去哭、去闹、去上吊?若他真爱,断不会叫她受委屈。若他真爱,断不会宠幸水卉。若他真宠幸了水卉……
感到心中一窒,原来爱是如此自私,一旦拥有就绝不会让她人得到?可她自己再该如何拒绝自家相爷越来越露骨的灼灼情意呢?她不能给,又绝不愿给其她人?念及此,顾青麦鄙夷自己自私的同时也有些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