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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起云涌,林逢孰至 (2)

“夫人,他是陌生人,不是朝褚极。别被这种相似的景象乱了心神!”锟立即低斥她。

“我不能坐视不理——锟,帮我。”瑞阳湿红了眼,楚楚可怜。

锟知道她已完全陷入五年前的记忆,将这陌生男子当作朝褚极,而她也变回从前那害怕失去亲人的无助者。锟径自将身上的黑披风解下,披在瑞阳身上,迅速地将那男子扛上车,车夫不敢多问,驾着马车飞快地在雪地上奔驰。

抵达风雨楼时,黑暮之下狂风暴雪肆虐吹啸,锟抱着那男子往自己的住处去——绝不能让他们以外的人知道这男子的存在。

锟将他平放在床上后,又忙着和子怜燃起房里的炭炉,而瑞阳也不顾自己又累又脏,接过子怜拿来的温湿帕子替男子擦拭着脸,“咱们不能请大夫进来,他的伤你能治吗?”

“夫人,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子怜来吧。”子怜真被现在的情况搅昏了头,这事要是让楼里的人知道,夫人的麻烦可大了!尤其看现在的她,还没从朝褚极的影子走出来。

“什么话?快,去拿些金创药来!”瑞阳急在心头,没多理会子怜的话。

“可是……”子怜还想说些什么,却让锟拦下了。

“你去拿,我会看着。”锟低声说着,子怜没法,只好去了。锟将房里的窗户都关上,连门也掩上,确定没任何疏漏。

而瑞阳静静地凝视仍昏迷的男子,沉溺在自己的思潮里,她的目光闪动着激动。

“他和褚极真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双眉……”

锟不再容忍了,出手用力地扳过她的细肩,紧蹙的黑瞳直视她惊惶而逃避的水眸,“我知道夫人很想他,也能了解夫人与唯一的亲人分开了五年的苦,但请夫人看清楚,他是个陌生人,我们不知道他是敌或友。如今‘风雨楼’局势不稳,他很可能是间谍!”

瑞阳的目光呆滞了,说不出反驳他的话,也不得不认同他的话。

“夫人若想让他平安无事,那就请夫人听属下的。”见她平静了,锟又继续说,“夫人放心,既然人都救回来了,属下一定会治好他。夫人若不放心,可以来看他,但只能悄悄来,不能让人怀疑,夫人能答应吗?”

“好……”瑞阳的情绪平伏了,也知道自己给他添了麻烦,不敢有异议地点头答应他。

大雪纷飞,断断续续的筝声从戍央斋传出,无心拨弄的瑞阳扰乱了自己的心情。还有五天就到正月了,前天收到了腾的来信,说他们就这几天会回来。至于绍胤衡的伤势如何,却只字不提,叫她不由得臆想着。还有那年轻男子的事,都五天了,伤是无大碍,可人却还未醒来……

“夫人,夫人的丫环来了,是把布帛给她们吗?”子怜恭恭敬敬地候在她身边问。

瑞阳平淡地点了头,“嗯,你把布帛展开,叫她们看清楚了。”

“是——夫人,你有心事?琴声断断续续一个早上了,是不是不舒服?不然就歇会吧。”子怜不知道她的心事,但对她的关心总是真切的。

“不了,我这就去锟那儿,你处理完事后,再去那里找我。”

交代好后,她才心事重重地走出戍央斋,在半途就遇到急匆匆的锟。

“夫人,属下正要找你!”

“怎么了?是不是那男子醒了?”瑞阳的直觉是这样告诉她。

锟的神色很凝重,“夫人只猜对一半,还有的是——少主回来了!”

“他回来了?这般快?”瑞阳难免也有些慌,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现在在哪?”

“到门口了,其余的夫人都已经去迎接了。”

“迎接?怎么会?他哪次不是悄悄回来的,怎么这回——是不是有人泄露了风声?不然这般凑巧,事情都撞到一块了!”瑞阳讶然。

锟也不明所以,“出乎我们的意料,这回是少主派人回来通报的,属下也纳闷此举。”

“他该不会是又算计些什么吧?这回出战虽打个平手,可双方的力量损耗是同等的!”瑞阳的直觉告诉她,一些诡计正在绍胤衡心里酝酿着。

“是啊,这回我们也没料到对方竟有邻国军力撑腰,平了这一役,少主怒火难咽。”

“他不但咽不下,而且会为了报复伺机重创他们。”

“那——那男子的事,怎么办?”

“现在你就去主楼,那名男子的事你别告诉他,让我去解决!”瑞阳暂时只能想到这个。

“夫人小心,他现在被我点了穴,手脚是动不了的,只能说话。”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瑞阳小跑着走去,一推开门就听见那男子的叫喊:“来人啊!救命啊!”

“不要叫了,你被点了穴;况且这里是侍卫别苑,一般下人是不能进入的。”

瑞阳正好背对着光,让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瞧她穿着不俗而贵,男子便断定她不一般的身份,“那照你的意思,能进来的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你是谁?”

瑞阳点了点头,走得更近些,让他看清楚了自己,“你又是谁?”

就这一刹那,“公主!”男子意外地惊愕,让瑞阳也怔愣了。

“你知道我,曾见过我?”瑞阳不敢大意,毕竟她是皇室中人,能见上她一面的人都不多。

男子兴奋地嚷着:“我是关中四大门派中的一派,‘官乾庄’的庄主正是家兄——我是官寅玄。”

瑞阳思索了一会,确实是有这个大派,“嗯,我晓得‘官乾庄’,它是关中唯一一个对江湖事不加参与的门派,但你又是怎样见过我?”

“五年前叛军攻入皇宫前,他们的军备和储粮都不足与‘晋诺’长期对峙,所以曾要求与家兄结盟,但家兄拒绝了,所以他就转向与绍胤衡——也就是风雨楼的少主结盟。攻入皇宫后他们曾带出一幅公主的画像。当时我与家兄亦在场,所以都目睹了画卷。而尚攸——也就是如今的尚唐帝,对公主的美貌更是惊艳,所以在后来逃难的皇室成员里,他下令除公主以外的人都格杀勿论!”

什么?曾有这么一回事?为何他只字不提?这一刻,瑞阳意识到绍胤衡大概瞒着自己一些事。

“后来,绍胤衡率先找到,并将皇室的人都杀光了。也许是当时的指令没及时传达,所以绍胤衡连同公主一起杀了。这是当时回报的消息,可为何——公主你没死?”

瑞阳苦涩而无奈地笑了,“这里就是‘风雨楼’——绍胤衡的势力范围。”

“什么?这——这里是‘风雨楼’?”官寅玄愣了半晌才缓缓而言:“公主在这儿——”

“一个落难公主成为一方枭雄的女人。”瑞阳凄然地笑了,但只是一瞬。

“乘人之危!他宣布了公主的死讯,欺瞒了天下人,竟将公主你私藏起来!实在是居心叵测!”官寅玄一阵激愤,扯痛了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使他吃痛地蹙起眉目。

“你别激动,不然伤口又要裂了。”瑞阳也不避嫌地拉开他的衣襟检查他的伤,“你是怎样受伤的,又怎会离开关中到了北方?”

“现在关中三大派和‘风雨楼’相争据地,局势紧张。就算我们‘官乾庄’不理江湖事也难免其扰。所以家兄秘密离开庄子,我就留在庄里替他挡住上门求援的人,毕竟我作不了主,所以他们也奈我不何。但没想到‘勇谷庄’的二当家耿耿于怀,臆断我们另有图谋,所以趁我这回赴北议事,就在驿道上袭击我。借着大雪和夜幕,我就逃到了林子里了……”

“这样听来,外面的混乱比我想的更甚。”

“公主,你有何打算?”

“我?”瑞阳摇了螓首,心里只担心他的安危,“倒是你,伤还没痊愈,暂时也离不开。而且你身份敏感,不能让绍胤衡知道你在楼里;不然,我怕他会利用你做谋利的工具。你决不能踏出别苑半步,明白吗?”

“方才的那个男子是谁?”

“他叫锟,是他身边的四侍卫之一,你安心在这养伤。锟说了,就一个月,你就能活动自如了。”

这时,子怜也正好赶来,“夫人你还在?”

瑞阳留意到她的急促,“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少主在主楼设宴,其余的夫人都就坐了,就差你。我们快去吧,别让少主派人到‘戍央斋’找不到你。”子怜连忙交代着,同时也打量着官寅玄。

“你千万要记住我的话,其他的事,我自会替你安排。”瑞阳回头朝他温婉一笑,霎时迷住了他的神志,直到看不见已离开的身影,官寅玄这才回过神来。

宴席之上,管弦歌乐萦绕于耳。在座的除瑞阳外,其余人的脸上,无不带着庆贺绍胤衡反攻下一方关中主城的喜悦。席上的夫人争相祝贺、敬酒,说尽讨好他的话。这一切,瑞阳都水波不兴地看在眼里。

瑞阳暗自观察他的气色,他是消瘦些但精神饱满,尤其那双锐利如鹰的黑瞳,总隐藏着诡谲和傲然。在下颌处有一条细长的伤口,看得出是锋利的剑锋所致。听说他的重伤就在腰腹,所以他没扎腰带,微敞开的胸膛露出一小截白纱布。观察完毕了,瑞阳正要把视线移开,却不经意与他的视线交汇。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看,一处嘴角不羁地微翘着,似看见了什么心喜之物。瑞阳没因他的目光而慌乱,而是从容自若地与他对视、这时他移开视线,端起夫人为他斟的大碗酒一饮而尽——瞬间,瑞阳想起了一件事,柳眉不禁微微颦起。

回报的消息不是双方打平手吗?为何他是大捷而归?瑞阳思索着……

华灯皆消暗,已是深夜了,楼里安静得只有偶尔的寒风声。今夜是新年的第一夜,雪花似乎比往日的要大朵些,明亮些。而楼里到处张灯彩结,总算是给这个苍白的冬夜添点生气。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瑞阳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自绍胤衡回后,楼里的气氛每天都在变化。瑞阳自知不能在这种关头出差错,所以已有三天没去看官寅玄了,虽然不时都能找着锟,可也不便多谈。昨天听锟说他好像发烧了,也不知道退了没,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最折磨人。

“子怜!”瑞阳唤来正为她铺床的子怜,“我们去锟那瞧瞧。”

“现在?”子怜着实被她的话吓着,“夫人,半夜三更了,外面又冷又暗,明天再去吧。”

瑞阳心焦地摇头,径自取来浅色貂袍,内里一处系带,还有那天救官寅玄时他留下的血迹,“不,我的心现在就很不安,等不了明天了。只是去一会儿,看他一眼我们就回来!”

“夫人!”子怜还想叫住她,可瑞阳已疾步走到外廊了,子怜只好跟上。

而另一边,夫人的阁里灯火明焕,莺声燕语不断,这就说明了绍胤衡在她的闺阁里。

“少主你都不知道,你这大半个月在外劳累奔波,瑞夫人在楼里把持大权,可把我们这些夫人折腾死了。”夫人一边替他斟酒调笑,一边又媚声细语地撩拨事端,那语气有说不出的委屈。

“喔?说来听听。”绍胤衡似乎感兴趣地把玩着她垂落的发丝,心想着:这整把乌发始终比不上那人儿的几缕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