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在殿前的巨大蟠龙石柱便等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李光才自内殿而出。
见了李光,夏清这才略感心定,上前客气道:“李公公,不知皇上可在内殿,妾身有点事想要与皇上商量。”
李光回头看看内殿,神色颇为古怪,踟蹰了半晌,这才道:“王妃若是不着急的话,还请明日再来为好。”
夏清满面疑惑:“怎么?皇上不在殿内?”
李光叹口气,欲言又止,夏清见此情形,更为疑惑。
“三王妃若执意要见皇上,那就随老奴来吧。”李光终于松了口,转身朝殿内走去。
夏清见状,连忙跟上。
绕过空阔的正殿,又经过一道长长的回廊,夏清这才来到皇帝的寝殿。
明黄的鲛纱垂帘,遮住了内殿中的风景,只余一片朦朦胧胧的影像。
这是皇帝做居住用的内殿,在此之前,夏清从来不曾踏足。
正欲掀帘而进,陡然听到一声急促娇喘,自垂帘后传出,使得夏清刚伸出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李光似是有些尴尬,弓着腰,在垂帘边小声禀告:“皇上,三王妃来了。”
许久后,里面才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男子声音,“嗯,知道了。”声线嘶哑暗沉,完全不同平日的温和悦耳。
不知怎的,夏清突然生出一种想要立刻逃离此地的欲望,可惜脚下却似生了根一般,牢牢扎在地面,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
神思正恍惚间,一个人影突然撩起垂帘,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夏清被撞得后跌了几步,伸手去扶身后的屏风时,抬头间,看到了那个冲撞自己女子。
女子只披一条半透明的象牙色翠纹斗篷,隐约可见柔嫩细白的肌肤,以及玲珑有致的诱人曲线,一头漆黑柔亮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柔媚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红潮,她眼仁一转,幽幽然朝夏清一笑,便转身而去。
直到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她依旧神思恍惚地望着前方。
她没有看错,那个是福贵人。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她来的太不是时候。
“三王妃。”这时,李光走至她面前,恭声道:“皇上请您进去。”
她回头,木然看了眼李光。
再次伸手,薄如蝉翼的鲛纱帘,竟似逾千斤重,怎么都无法撩开,还是李光有眼色,忙上前一步,侧身为她打起帘子。
缓步走入内室,当李光放下垂帘的一刻,夏清忽然感觉眼前一片幽暗,不论看什么,都似在眼前蒙了一层薄雾般,影影绰绰的。
房间的最里面,摆着一张宽大的龙床,鎏金碎玉的珠串,自龙床四面垂落下来,从夏清的角度看去,隐约可见里面正躺着一个人影,夏清明知那是谁,却平生第一次生了怯懦之意,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站在那里做什么?”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自帘幕后传来。
夏清像被吓到一样,反而后退了数步。
珠帘后的人沉沉一叹,那声音,自空落的内殿响起,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飘渺空灵。
“本来不想让你进来,可朕后来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他轻笑一声,嘶哑的嗓音,就像一根羽毛,不停地搔刮着夏清一颗敏感的心,“你过来吧。”
夏清犹疑着,最终还是迈出步子,朝那一方明黄的天地走去。
直至快走近那宽阔的龙榻,一只手臂蓦地从珠帘中伸出,一把攥住她细瘦的手腕:“你很厌恶朕吗?”
她一怔,摇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躲着朕?”
“我……”她忽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你再走近一些。”他轻声吩咐着,握住她的手腕的手,变得更加用力。
夏清听命,又朝前走了以些,就这短短的两小步,就足够她将榻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元彻赤着上半身,斜靠在雕有祥瑞辟邪龙凤图纹的床头板上,一头乌发随意地散开落在胸前,像一匹柔滑黑亮的缎子,下半身则掩盖在榴色织锦的丝被中,虽然看不清楚,但夏清知道,他定是浑身****的。
只看了一眼,她就匆匆别开眼去。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前世时,为了完成任务,她多次深入敌营,不惜做对方头目的床上玩物,男人的身体,她见得太多了,从来不会有羞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
而此刻,她却有些难堪的窘迫,心跳得那样剧烈,似要蹦出胸膛。
“我想和你说说话,你坐下,好吗?”他轻轻拽了拽她的手,头一次,没有用“朕”这个字眼。
感受到他言语中隐约的哀求之意,夏清不忍拒绝,依着他的意思,缓缓在床榻边坐下。
“你觉得我是个好皇帝吗?”元彻望着她,漆黑的眼瞳,如一汪深邃的海洋,褪去了帝王的凌厉,连时常在眼中若隐若现的那抹算计,也消失无踪。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孤独的,需要他人安慰的普通人。
夏清回他:“你是一个好皇帝。”凭心而乱,不管他如何算计别人,算计兄弟,算计他的妃嫔,但他对于整个江山社稷,确实是尽心尽力。
听了她的话,元彻突然笑了,却笑得凄凉:“我也认为,自己是个好皇帝,可是,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皇上您是天子,自然不能与寻常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