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兄救了你吗?”他问。
这种事情,没必要隐瞒,瞒也瞒不住,夏清大方点头。
元睿呵的一笑,神情间颇为萧索,“我又欠他一个人情。”
夏清垂目,心道:欠他人情的不是你,而是我。
元睿看着她,竟觉得死里逃生的人不是夏清,而是自己。在她失踪的这段时日里,他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他告诉自己,如果她可以平安回来,他愿意把从前的一切怨恨都抛弃,好好待她,弥补往昔对她造成的伤害。可平南王步步逼迫,他不得不答应与常宁翁主的婚事。
现在,他要如何把这件事告之于她?明明答应过她,从今往后,一人一心,白首不离。
他说不出。
也不敢说出。
他的犹豫与担忧被夏清看在眼里,想起昨日听到的传言,不禁开口问道:“那个长宁翁主也在,是吗?”
元睿讶异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可以瞒得了我?”她笑道,言语中并无不快。
元睿细细瞧了阵她的神色,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怎么可能。夏清勾起唇角,笑得灿烂,眼神却是毋庸置疑地坚决:“我不会让你娶常宁翁主的,如果你要娶她,那么……”她缓缓抬眸,盯着元睿的眼:“就先休了我。”
“清儿,你为何要如此决绝?”听到休了二字,元睿莫名有些心慌。
夏清平静地看着前方:“因为我说过,要爱就爱得彻底,爱得轰轰烈烈,我不愿与别的女人一同分享自己的爱人,我很自私,王爷早就知道,不是吗?”
“我知道。”元睿沉沉地应了声,目光不自然地从她脸上移开。这就是他不敢面对她的原因,他有那样多的无可奈何,不敢再给她多余的承诺,只要看到她一双透亮仿佛可以穿透灵魂的眼时,就会莫名地惊恐与彷徨。
或许,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原因,她有这样那样的要求,偏偏让他无从拒绝,并且,甘之如饴。
“元睿,只要你做到我所说的,从一而终,我就把自己的心,全权交给你。”夏清走前一步,忽然自身后拥住他:“如果你不稀罕,也请早说,这样,我就可以避免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
元睿身躯微震,在她抱住自己的刹那,身体就僵住动不了。
以他现在的年龄,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冲动毛躁的年轻小伙子了,可现在的他,竟然有种回归当初的感觉,只是她的一个拥抱,就能让他兴奋很久。
“你相信我吗?”他环住她的双手,声音轻缓如柔和如夏季凉爽的微风。
夏清靠在他宽厚的背上,心中像是蒙了一层白色的浓雾般,怎么都无法切实看清自己的心境,出口的话,也似清晨的薄雾般迷离浅淡:“我不知道,或许,现在的我,愿意尝试去相信你。”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尝试就好。”他顿了顿,声调突兀地一沉,“希望终有一天,我能平复你心中的伤疤。”
感慨他今日的敏感,夏清沉思片刻,问:“你的心里有心结,是吗?”
“以前那样对你……”
“不要提以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不放?”她松开手,绕到他的面前:“从来的一切,我全部都可以不计较,我只看重将来。”
“没有荣华富贵的将来,你也愿意跟随?”元睿虽知自己在明知故问,却仍旧想要亲耳得知答案。
夏清扬唇浅笑,那笑意就如草叶上凝结的晶莹露水,清新淡雅:“王爷生在宫廷,地位尊贵,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我不是,我比身在富贵之家的所有人都明白,锦绣繁华的市井,远比千金一掷的庙堂有趣多了。”
望向那清丽的面容,他轻执她的手,道:“或许,我可以尝试。”
“元睿,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夏清头一次没有躲避他的亲近,就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任由他牵着,一同走入王府。
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通常,女人在得到男人的保证后,一定会深深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预想中。可夏清不是这样的女人,此时此刻,并没有任何决定性的因素,可以让她高枕无忧去做一名幸福的公主,她要做的事情太多。
平南王为了能够操控元睿,特意绑架自己,再逼他迎娶常宁翁主,企图以此来牵制和监视他。
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将这门婚事搅黄,大吵大闹寻死觅活不是她的风范,她打算逼常宁翁主自行退婚。
说服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对于夏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在于,平南王会不会就此轻易罢休。
在她为元睿与常宁的婚事而烦恼时,她却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在回房的途中,刚转过竹轩外的一处回廊,一眼就看到了自前方走来的碧色身影。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想要绕路,可四下环顾一周,却发现这里只有一条路好走。既然逃不开,不如就面对,该心虚的人又不是自己,为什么要躲?
在这短暂的思索间隙,那抹身影已经走至她的面前。
“奴婢见过王妃。”一如既往的优雅恭顺,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是她太天真,还是自己太傻。
望着方雅柔姣美的面容,她只觉得一阵齿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