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仇恨的眼神?
可即便这样告诉自己,在踏入王宫的一刹那,往事突然蜂拥而至——砍向小公主的利刃,一剑贯穿少年的羽箭,响彻云霄的惨叫……
只要看着王宫的大门,她就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她还没有忘记元彻说过的话——斛律楚邪带你回将军府之前,朕就已经用自己的人,替换了他带出来的精兵,以他的谨慎,本不该毫无察觉,但是……因为你,他疏忽了。
这是她的罪,现在,这个带来一切灾难的罪人,却堂而皇之地自这个宫门走进。每走一步,都仿佛被无数仇恨的眼睛所盯着。
“斛律,我……”她停下脚步,无措地攥住斛律楚邪的袖口:“我不想去了,你带我回去吧。”这是她第一次,在困难面前做了逃兵。
逃兵就逃兵吧,难得懦弱一次,老天爷不能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当然,老天爷是愿意成全她的,可斛律楚邪却不打算作罢:“不行,王正等着你呢。人都已经来了,怎么可以半途离开。走!我拉着你,这样别人就不会说闲话了。”不由分说,牢牢握住夏清的手,牵着她朝北狄王所在的宫殿走去。
他的力气很大,夏清挣脱不开,只能半拖半就地跟着他一起走。
不过,被他牵着手,确实感觉心安了不少。
眼看北狄王所住的宫殿就在前方,反倒心境平和下来。抬起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自殿前快速走过,依那装束看不像是北狄人,待仔细去探究时,那人已经转过房角,再也不见其踪影。
正想询问斛律楚邪,他却已经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达兰泰!”斛律楚邪一踏进殿内,就开始吆喝道。
夏清吓了一跳,把之前想问的话全给忘光了。
这家伙竟然直呼北狄王的名字!
看她紧张的样子,斛律楚邪暗自好笑,正要对她说没关系时,一个身着玄色对襟大长袍的少年飞奔过来,高兴地大叫道:“斛律楚邪,你终于回来啦!”
“诶,小心。”眼看少年被脚下的长袍绊住,就要跌倒,斛律楚邪忙上前扶住:“大王怎么还般孩子气,一点也不知道小心。”
少年大大咧咧地笑着:“因为看到你太高兴了,一时忘形,哈哈……”挠挠头,忽然看到站在斛律楚邪身边的夏清,少年眼睛一亮,激动得握住她的手:“啊,就是你就是你,我想起来了,上回救我一命的恩人呐!”
夏清本以为见北狄王,总要先行一番大礼,然后再说些礼节上的客套话,谁料竟是眼前这么个情况,让她早就在心里背好的说辞,也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那个……我只是顺手,不用谢。”夏清笑着摇手。对于这样一个少年,她还真不是该用什么方式来对待他。他的身份,是高贵的,可性情,却是天真的。
忽然想起元彻来,那样心思深沉的男子,这个爽朗的少年,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我听斛律将军说,你叫夏清,是吗?”达兰泰看着她,神情很认真。
“嗯,是的。”
“斛律将军一直都很讨厌梁人,却唯独对你另眼相看,所以,你定然有能让将军看重的过人之处喽?”达兰泰继续问。
“这个……”夏清斜了眼一旁站着却不出声的斛律楚邪,这家伙,也不知道帮忙说两句话,要知道,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小孩子,尤其这种身份特殊的小孩子。
接收到她不满的目光,斛律楚邪好笑的同时,也终于善心大发,站出来替她回道:“到底有没有过人之处,总是要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以后王自然会明白。”
若有所思地看着夏清,北狄的少年帝王眨眨眼:“这么说,以后夏姑娘就留在我们北狄了?”
斛律楚邪重重点头,“没错。”
达兰泰一声欢呼:“太好了,斛律将军今年也二十有四了吧?”
“啊?是……是二十四了。”斛律楚邪愣了一下,不明白王为什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
达兰泰转向夏清,露出一种欣慰般的笑,“将军这么多年,总是孤身一人,本王看着甚是心急,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夏清与斛律楚邪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这个孩子会冷不丁说出这样的话来。
夏清干笑两声,连忙摆手:“哪有,您想歪了。”
“啊,不是这样吗?”达兰泰转向斛律楚邪,表示出惊讶。
斛律楚邪黑着脸,也不想多说,只闷声道:“这种事臣做不了主。”
达兰泰像是更惊讶了,“你不能做主,那由我来做主不就好了?我现在就下旨……”
“王,这件事先放一下吧。”斛律楚邪打断达兰泰后面的话。
看到两人不同的表态和反应,心思单纯的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嗯,那就……放一放吧。”
颓然低下头,没有成功撮合二,似乎对达兰泰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他随即便像是想到了另一件令自己开心的事,回到斛律楚邪到来之前所坐的桌案边,拿起一份卷轴,“我已经拟好赐婚的旨意了,斛律将军也来看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斛律楚邪在接过写有赐婚旨意的卷轴时,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夏清一眼。
大致浏览一番,斛律楚邪将卷轴重新交给达兰泰:“就这样吧,臣觉得很好。”
“是吗,你也觉得很好?”达兰泰欢喜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