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楚邪突然烦躁起来，将手中茶杯用力掷在地上，“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不知王听信了谁的谗言，竟然派兵袭击梁国边城雁门！”
“雁门？”夏清对这个地方，貌似有些记忆。
“说哪里是梁国地形最薄弱的一处位置，只要攻下那里，梁国的大半土地，便可收括囊中。”
夏清心中咯噔一下，脸色陡变：“没错，那里确实是梁国守卫最薄弱的地方，攻下那里，虽然不一定可以得到梁国大把土地，但却可以令梁国元气大伤。”她惨痛一笑：“怨不得，皇上会如此激怒，派大军前来围剿。”
斛律楚邪整个人就像被钉死在地上一样，双眼发直，许久后，才找回自己声音：“你的意识是……这场仗，无可避免了？”
夏清摇摇头，沉声道：“元彻为人，我虽不能完全了解，却知他必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的人！”
“……”斛律楚邪更是烦躁不堪，不停地在房里踱步。
“你试想一下，他本就心存灭北狄之愿，碍于各种原因，迟迟不动兵，而北狄这一回的举动，却给了他最好的出兵理由，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怎能错过。”
“既然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就只有拼个你死我活了！”一掌击在桌面上，坚硬的梨木桌，瞬间裂开一条口气。斛律楚邪面容冷峻，琥珀色的瞳眸中，氤氲出漫天彻地的绯红血色，被杀戮的血气所激发，男子再次变身狂暴凶兽。
“你这样有什么用！”在他情绪失控的前一瞬，夏清用尽全力拖住了他，“杀戮，并不是解决一切最好的办法，况且，明知中了圈套，又怎能继续往圈套里跳！”
“除了杀人，你说，还有什么办法？”斛律楚邪猛地转过身，狠狠握住她的肩膀：“只要杀光梁人，一切就可以平息。”
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夏清平心静气道，“是，只要杀光梁人，北狄就安全了。可你能够做到吗？说不定，在你杀光梁人之前，北狄早就灭亡了，你自己的性命是否还在都是个未知数，还说什么杀光梁人的狂妄之语。”
钳制的力道逐渐松了下来，夏清从他手下挣脱出来：“别杀了，这是有心人的一石二鸟之计，你若不清醒些，不论是北狄，还是整个天下，都要完蛋了。”
眸中的血红逐渐淡化，斛律楚邪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都怪我，没有及时阻止王……那天，那天就该杀了那个混蛋才对！”
那个混蛋？夏清心中一动，忙问：“你在说谁？”
“一个从梁国来的祭师。”
“祭师？”夏清若有所思，“是不是，上回我与你一同进宫时，看到的那个人？”
“哪个人？”上回进宫，斛律楚邪似乎没见到那个人。
夏清想了想，摆手道：“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我估计，我们说的肯定是同一个人。”
“不管这些了，总之战事一起，想要逃避是可能了。”他转身朝宝筝道：“你赶紧收拾一下，和你家小姐一起回梁国去吧。”
宝筝还未应答，夏清就拦在斛律楚邪面前：“什么意思？”
“你别想歪了，我不是担心你会帮助梁国对付我，我怕你有危险，一旦梁军入侵，他们……”拳头紧紧捏在一起，似乎又回忆起来不堪的过往，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颤抖：“那些人，都是魔鬼，见人就杀，甚至连小孩子也不放过，你自负身手了得，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斛律。”夏清看着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决：“我不会回梁国的，你让我随你一同出征，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会残忍到什么地步。”
“你……”望着她，良久，斛律楚邪才伸手推开她，“不许去。”
不由分说，夏清又站回到他面前，“你应该明白，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你的主观意愿，阻止不了我的决定。”
是啊，她是个太有主见的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永远不管后果如何。
这样的人，有时候真让人感到害怕，又非常无奈。
吐出口气，斛律楚邪终于妥协：“好吧，你想跟就跟来，不过路上要听我指挥，切忌不可随意行事。”
夏清忽然收敛起严肃的表情，哈哈一笑，“好，好，末将绝对会遵循大将军的指使，绝对服从命令。”
斛律楚邪紧绷的扑克脸，也因她的幽默，而露出会心一笑：“知道就好。”
“对了，东郎呢？他也会去吗？”夏清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见过东郎了。
脸上的笑意，瞬间萎顿下去，斛律楚邪的声音，似压抑着沉重的叹息：“东郎自行请缨出战，早跟随第一批军队往雁门而去了。”
只是自听到元彻发兵攻打北狄后，带给夏清的第二个打击，她强压心中的激动，问，“有没有告诉素素？”
“我没有说，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那郡王爷呢？”
“郡王疼爱女儿，自然也会尽力瞒着她。”
夏清终于舒了口气，“还好，千万不能让素素知道。”
“你放心吧，我们都会瞒着她的。”
“嗯，那就好……”
一时间，两人皆是默默无语。窗外，连绵下了两日的雪，不知何时突然停了。
太阳终于破云而出，金色的日光洒向大地。
一切，似乎显得非常宁和。
然而，也只是似乎而已。
随斛律楚邪出征前，夏清将一枚腰牌给了宝筝，那是元彻为了让她可以随意入宫，特赐给她的。虽然有这样无所不能的通行证，但她从来没有用过，如今，能作为保护宝筝的护身符，也算是物尽其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