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万一梁军攻入,迫不得已时,就拿出这枚腰牌,证实自己的梁人身份。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保住自己性命就好。”走之前,夏清千叮咛万嘱咐,总是无法放心。
宝筝握着腰牌,哽咽道:“小姐真的决定了吗?战场那种地方,小姐还是不要去的好!”
“傻瓜,哭什么。”夏清伸手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扬眉一笑:“你家小姐本事可大着呢,留着你的小命,乖乖等我,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要相信我,知道吗。”
宝筝含泪点头:“嗯,宝筝一定等着小姐回来。”
“嗯,这就对啦。”夏清抬手,做出要敲爆栗的样子。
宝筝处于条件反射,慌忙捂头。
夏清忍不住笑出声,明净的笑容,就似开在冰原上的一朵雪莲,耀眼而纯粹:“记住,等我回来。”
对于一场战争,到底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夏清还不能明白。
残酷的战场上,有亲人,有爱人,有同伴,战争之所以成为战争,正是因为它的残酷。
“梁人向来畏寒,随着天气转冷,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一身铠甲,女扮男装的夏清,端坐于马背上,作为副将,缓行于斛律楚邪的身畔。
相比于她的乐观,斛律楚邪却没那么好的心态:“就像你说的,元彻必是那种犯我者虽远必诛的人,要他放弃攻打北狄,根本不可能,何况,北狄与梁国之间宿怨已久,能一场仗,也是斩断这由来已久积怨的好时机。”
他稳稳执着缰绳,神色冷冽:“而且,我也希望,能由此一战,解决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论谁生谁死,都毫无怨悔。”
心头突然涌上不堪负荷的沉重,仿佛如来佛的五指山,压得人透不过气。望着远处的皑皑白雪,目光逐渐沉幽,本来想说些积极的话,可临到口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隔了许久,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
“如果……我是说如果,元彻肯罢兵休战,你呢?会放弃复仇吗?”她转向一旁的男子,看着他如刀削斧凿般立体的侧脸,有些紧张。
男人不说话,眼神寂寥而沉郁。
已经知道答案了,不需要再问。
夏清不禁嗤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明知元彻不可能就此罢手,放弃他的理想与宏远;而斛律楚邪,也至死无法放下自年幼时,就深深烙印在心坎上的仇恨。
既然如此,她还问什么如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夏清,这样的问题,不要再问我。”斛律楚邪转过头来,定定看她,眸中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彷徨:“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或许只有到了那一刻,我才能明白。”
夏清不语,只专心骑马。
在北狄的这些时日,她闲来无聊时,就会缠着斛律楚邪亦或是东郎教她骑马。
仅仅一个月时间,她的骑术就与土生土长的胡人不相上下了。
看似很难的事情,往往做起来,都会变的很简单。就像学骑马一样,以为一辈子都学不会的她,却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可是,北狄与梁国之间的宿怨,斛律楚邪与元彻之间的仇恨,绝不会像学骑马一样简单。
如果这世上的事,都跟学骑马一样,那就好了。
但是,这样个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明知道不可为之,却依然不肯放弃,算什么,勇?还是傻?
“斛律,就当为了这天下的百姓,理智一些,好吗?”这样的话,本不该从她口中说出,可一想到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想要祈求。
“呵呵。”年轻的将军笑起来:“什么时候,做事狠辣,不留余地的夏姑娘,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听出他在讽刺,却没有反驳,神情安宁沉静。
“你生气了?”斛律楚邪古怪地看她一眼,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女子,可不是这般柔顺乖巧的人啊。
“没有。”她抬起头,很平淡地接口道:“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到雁门,还有,晚上吃些什么?天寒地冻的,可不能让战士们饿着了。”
见她仿佛没事人一般,闲闲地说着晚上吃什么,斛律楚邪更是感觉不妥。策马与她靠得近了些:“如果受不了,就回将军府去,你有元彻给你腰牌,就算被破城,那些士兵,想必也不会对你怎样。”
夏清抬起头来,又更是古怪的眼神看他:“为什么受不了?你以为我很脆弱?”
斛律楚邪没有回答她,因为他发现,夏清那漆黑的眸子,果然平静得没有丝毫涟漪。
她早已忘记了之前两人所谈论的沉重话题,说起晚饭的问题,确确实实是她独自饿了。没有其他的原因,仅此而已。
“是我想多了。”斛律楚邪策马前行,不再看她一眼。
直到他完全超越了自己,走在最前方,夏清才幽幽叹了口气。
因为雪天的原因,队伍的行进速度很慢,本该在这一日就到达雁门的,整个队伍,却滞留在荒山上。
夏清与斛律楚邪面对面而坐,正谈论地形问题,一名士兵突然前来禀告:“将军,有个来历不明的人一直跟在队伍后面,末将已经将其俘获,该如何处置,还请将军示意。”
来历不明的人?难道是梁国的奸细?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听到来历不明这四个字,确实容易令人心生戒备,斛律楚邪想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