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要不是看您还算听话,我早就动手了。”男子一步步迈向元睿,如今病弱的男子,再无丝毫可与之抗衡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点上自己的穴道。
男子笑的得意:“中了这样的毒,活着也很痛苦吧,不如就由我来帮你解脱。”男人目光一转,落在半昏迷的夏清身上,笑容瞬间变得诡异:“为了表示对王爷的感谢,我决定再做一件好事。”男子突然抬手击掌,掌声落下后,几名抬着一口巨大棺材的士兵应声入帐。
“这是我特意为你们二人订做的?怎么样?喜欢么?”男子手指抚摸着棺材上繁复的花纹,仿佛深深沉浸在自己绝美的杰作中,“我会将你们一起放在棺材里,然后埋入地下,圆你生不同衾,死则同穴的梦想。”
棺材是雪白色的,与此刻的时节倒是相衬。
但棺材再好看,那也是给死人用的,她可还不想死呢。
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瞪着身着黑衣的兜帽男子,对方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对于她的这种表情,竟还带着些欣赏的意味。
看着被平平放在棺材中的二人,男子笑道:“真是绝配,三王爷配三王妃……”
一向彬彬有礼的夏清,听到这样的话,实在忍不住想骂人,“呸!配你个头啊!我已经写了休书,休了元睿,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早已经不是什么三王妃了!”
“啧啧,说这样的话,不会伤了三王爷的心吗?”男人古古怪怪地笑了,在夏清听来,不但没有半点关切的意味,反倒有些幸灾乐祸:“是不是三王妃已经不重要了,从今天开始,你与三王爷,将一同,永远长眠于地下。”
元睿被点了穴道,想说什么却说不出,看他焦急的样子,男人摇摇头,仿佛同情般道:“三王爷想要感激我吗?不需要,我等你去了黄泉路再感激也不迟。”
说罢,手一挥,棺盖被缓缓合上,同时外面想起男人的一声高呼:“起灵——”
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感觉棺材被抬着,正往什么地方而去,想到一会儿将会被生生活埋,竟感到无比的恐惧。
漆黑的底下,无法得见的光明,在绝望中一点点流失生命,直到最后咽气的一刻……明明不该对死亡恐惧的自己,却害怕得浑身颤抖,眼前不断出现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自己吞食入腹。
“怕吗?”绝望的恐惧中,一只略显冰冷的手,忽然将她放在身侧的手握住。
怕吗?
记忆突然向回倒退,去年冬日的那个大年宴,一片漆黑中,那个温暖的拥抱,以及磁软温柔的一声:“怕吗?”
昨日的点点滴滴,似乎还历历在目,可那个给予她温暖与安心的人,却早已远在天涯。
有些事,或许谁都不曾说过,但那种感觉,却一直弥留在心底,一直不曾褪去。
“嗯,还好。”突然像有了力量般,不再感到恐惧。
元睿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有些气力不支,“清儿,是我连累了你。”
“不是。”夏清淡淡道:“不是你连累了我,而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自己固执己见,一定要来见元睿,对方应该暂时不会打算对付元睿。
“清儿,我……我很抱歉。”
“不要说抱歉,我不喜欢听这样的字眼。”
“清儿……”黑暗中,病弱的男子,断断续续地说着,也不管她会说出怎样的风凉话来:“当初我那样冷落你,你一定很怨恨我,对么?”
夏清张了张嘴,还没等开口,边听元睿接着道:“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可我怕的是,你对我,连恨都没有。从一开始,你爱的人就不是我,每当你用殷切深情的眼神看我时,我就会感到无可抑制的愤恨与痛苦,因为我明白,你的温柔,你的关心,都不是给我的,而是记忆中的那个救命恩人,可偏偏……偏偏我不是你心中的恩人,大哥才是。我恨你,也恨自己。”
“所以,你因为对我的恨,对元彻的恨,对自己的恨,才会选择冷落我,折磨我,对吗?”夏清接口道。
狭小的黑暗棺材中,连转头都显得那样困难,更别说是看到彼此的表情。
身旁的人,似乎惊讶不小,呼吸声开始变得沉重:“清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夏清反问,忽而又冷笑:“况且,你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
“……”短暂的沉默,充斥在狭小的空间中,感觉到外面的人已经逐渐离去,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他们,乌鸦的鸣叫声,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显得异常压抑。
“清儿,对不起……”依旧还是那样的话,不同的是,又多了几分酸涩苦闷的味道。
叹一声,反握住对方冰凉的手:“别说了,事到如今,没有谁欠谁的,总之都要死了,不如静静享受一会儿人生最后的宁静。”
黑暗中,病弱的人无声地笑了,有泪水划过脸颊,碎成珍珠一般的颜色。
却无人得见。
自己这一生,似乎一直都没有看透过恩怨情仇,活着,也只是为了那些看不透的虚渺之物。可到了最后,仔细回想一番,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丢失了原来的自己。
因为太过在意母妃的死,所以,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只有无尽的肮脏与丑陋,却不曾想过,这世上,还有很多的美好之物,不是不存在,只是自己没有在意,当幸福擦身而过时,他因太执着于仇恨,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