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的神色持续了仅仅一个眨眼的时间，随即归于平静。站起身，将染血的匕首收入刀鞘，仿佛之前什么都没经历过一般，默然朝前走去。
在这里，有一条长河贯穿整个城镇，是雁门的象征与代表。梁军隔河相望，两两对峙。
本来，北狄人根本侵入不了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因天气变冷，河面结冰，北狄军队这才可以横跨大河，长驱直入。
不出所料，这里已经被北狄大军占领，而梁军，则逐渐一步步退出雁门，再这样下去，整个雁门，将变成北狄的囊中之物。
然而，将大梁拱手让给北狄，对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黑衣祭师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对方如此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个诡异祭师，虽然自己是第一次见他，却总是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步履逐渐沉重，她在突然之间，对自己的能力生出了质疑。
她，真的能杀掉那个来无踪去无影的诡异祭师吗？
不管如何，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是死，也要一直走下去。
大梁军纪严明，想要混进去，只怕难于登天。
但上天却给夏清创造了一个好机会，几名士兵因为受不了军队中粗糙寡淡的饭菜，于是决定出营打点野味解解馋。
“真是啊，这仗到底要达到什么等候啊！”一人抱怨道。
“谁知道呢，我们十万大军，比起北狄的三万人，占尽优势，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下令让我们后撤。”
“说起王爷，我总觉得奇怪。”有一人插话道。
“嗯，我也觉得不太对劲，王爷这些天一直都不露面，只要那个什么祭师代王爷传达命令。”
“那个祭师到底是什么人？王爷为什么要听他的。”
“来历么，我也不知，但听说，好像是宰相大人举荐的。”
“宰相？文官也管打仗？”
“谁知道呢，唉，别问这个多了，上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呗，最上面还有皇上呢，管那么多！”
“就是就是，皇上都不急，我们急个啥，都抓紧干事！出来这么久了，要是被人发现，咱可就惨了！”
人们的议论声渐渐远去，夏清一边听着，一边小心翼翼跟在几人身后。
之前听几人说，那个祭师是宰相推荐呢？夏明德？
难道，这件事与他有关？
可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了，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甚至将夏云篱送进了皇宫。如果他有野心，那么，岂不是连心爱的三女儿，也一同葬送了吗？
不及多想，几名士兵中，终于有一人脱队，夏清连忙跟上，在无人主意的地方，将其打昏。
“陈阿四，你好了没？”有人朝这边走来了，夏清连忙将男人踢到草丛里，装作刚解手完的样子匆匆往外赶。
因为天色昏暗的原因，对面的人并非发现不妥，只匆匆瞥她一眼，“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赶快回营吧！”
点点头，率先朝兵营的方向走去。
到了兵营，发现这里的秩序依然井井有条，没有半点失去主帅该有的混乱，想起刚才几人的对话，夏清猜想，那个什么狗屁祭师，一定没有将元睿的事情公开，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信任的那个主帅，依旧好端端坐在帅帐之中，指挥着每一场战役。
主帅的营帐离自己所在的地方尚有些距离，在军中地位不高的人，是根本没有资格接近那里的，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主帅帐呢？
“把这些搬过来，手脚都麻利些。”正在为难之际，耳边竟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会是她？
难道说，她也是这次阴谋的参与者之一？对了，应该没错，既然她选择跟随平南王，会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稀奇。
每个人选择的道路都不同，虽然为她的行为感到可耻，心中却一丝一毫的怨怪。
“那边还有一些，你们都一起搬过来，小心些，不要弄坏了，这些可是用来对付北狄蛮子的好东西。”女子身着暗红色的狐皮大氅，镇定自若地指挥着一众士兵搬运木箱。
木箱中装的是什么，夏清不知道，却从她之前的话中听出，这些东西，必然对胡人，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一队搬运木箱的士兵，脚下突然一滑，手中的箱子落地，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想找死吗？”女子怒容满面，狠狠踢了一脚踢在滑到的士兵身上。
“小姐饶命。”士兵半跪在地，忙不迭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放回木箱中。
炸药！竟然是炸药！
虽然距离隔得远，但夏清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成捆拜访的东西，的确是炸药无疑！
对于火药的威力，夏清最清楚不过，古代的炸药虽没有现代先进，但同等时期，却是杀伤力极大的东西，他们弄这么多的炸药，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些火药不能遇潮，你们都给我小心些，再有人失手，就以军法处置！”
士兵们战战兢兢，无一不从。
女子后退两部，挥挥手，示意士兵将木箱抬进帐内。
“这样可以了吗？”跟在士兵身后，女人突然侧过脸，悄声问身后的人。
夏清刀锋不移，仍旧牢牢定在女子的后背上：“方雅柔，这就是你选择的路？”
“人各有命，强求不来。”
“是吗？”夏清冷笑，世事变迁，没想到，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她与他，就从朋友，变为今日的敌人：“早知道，我当日就该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