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哈哈一笑:“了解我性情的人都知道,我夏清,从来不知后悔为何物。”
平南王眉梢一挑:“哦,竟会这样。”有意无意地,目光瞥向角落中的达兰泰:“只怕,这一回,你不想后悔都不行了。”
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夏清像一只护雏的豹子般,猛地从地上站起:“你想做什么?”
平南王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些东西而已。”
“什么意思?”夏清谨慎地问。
平南王却不回答,只对身后的吩咐:“带他们出来。”
外面很冷,落英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几乎要遮住视线。
从那个关押自己的小屋中出来,夏清才发现,她这些天所待的地方,原来是雁门边境处的一座城楼。雁门表面上已经失守,实际上,却早已是平南王和夏明德的囊中之物。
这二人早就商量好,夺得天下,一人一半,野心倒是不小,如果身逢乱世,或许她还会赞扬几句,但以天下无辜生命作为牺牲,来成就自己野心的行为,却着实令人不齿。
登上城楼,遥望远处,竟是一片浩浩荡荡的军队。
其中,最前方的一抹明黄,蓦然刺痛了夏清的眼睛。那是……
“真没想到,他竟然还留了后手。”平南王与她一同眺望远处,语调中带着一丝惊讶和狠绝,“即便这样也没用,这一回,他注定要命丧于此。”
闻言,眼皮重重一跳,霎时明白了夏明德留自己一命的目的。
“真可笑,打算拿我来威胁皇上吗?”夏清轻蔑地笑着:“皇上怎么会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
“是与不是,总要试试才知,对吗,宰相大人?”平南王转向夏清身后,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夏明德望着城楼下,那一眼看不到的军队,声音中带着某种不确定的冷凝:“老夫也猜不出,他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平南王面色也陡然一变,“如果元彻不受胁迫,该如何是好?”
“那就让他后悔!”目光蓦然射出一抹寒光,夏明德转向夏清,指着城楼上方烽火台:“把她架在那里,元彻敢不从,老夫就烧死她!”
这样狠绝的手段,使得平南王也不觉震撼,他夺取天下,只为自己的野心,而夏明德,却是为了那长眠于心底几十年的仇恨。
“把他也一并架上去。”夏清刚被人拉走,夏明德又指指一旁的达兰泰。
“现在就杀了他不太好吧?”平南王迟疑了一下,问。
夏明德态度坚决:“要让斛律楚邪归降,只有这一个办法。”
“难道……”平南王不可置信地朝远处望去,果然,看到另一队人马,正集结于元彻大军的最后方,“他是怎么说服斛律楚邪的?这两人,明明是死敌啊!”
“是你我低估他了。”夏明德目光一凝,定格在远处的明黄身影上。本以为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谁知道,竟差一点功亏于溃,幸好,自己手里还有两张王牌,就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远处,正在与副将商讨如何进宫的元彻,在抬头的瞬间,蓦地怔住。
单薄的身形,就像要是被湮没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只一个眨眼,就消失无踪。他曾幻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场面,却绝没有这般令人尴尬而痛心疾首的一幕。
直觉想要朝那个方向走去,却被人拦住:“皇上,不可!”
魏荀的眼中有焦急和忧虑,似乎也正在为城楼上那个女子担心,但他也有理智,跟随在皇帝身边,他深深烙印在心中的信念,便是保护皇帝,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疲惫地一挥手,元彻勒缰退后,“你放心,朕不是鲁莽行事。”
皇帝的语气虽然有些沉重,却透着不可忽视的坚毅,魏荀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既然这么说,就必然说到做到。
默默后退,静立在元彻身后。
远处,烽火台上,夏清被绑在一个临时搭起的支架上,支架下堆满了干枯的树枝,还被浇上了桐油,只要一根小小的火折,火焰便会冲天而起,将她烧成灰烬。
另一边,是同样被绑住架起的达兰泰,少年眼中闪过慌乱和惊恐,死亡的临近,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夏清笑了笑,柔声朝一旁的少年问:“怕吗?”
怕吗?这句话,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仿佛只要那个声音一响起,所有的噩梦,都会随之消散。
被这富有魔力的声音所感染,达兰泰咬着嘴唇,脸上绽放出眸中坚毅的光彩,用力摇头:“不怕!”
夏清回他一个赞赏的笑意,“嗯,好样的。”
恐惧和惊慌被二人的微笑驱散走,仿佛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并非是死亡,而是一场极致绚烂的盛宴。
“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她念叨着,然后苦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苟且偷生。”
“夏姐姐!”一声愤怒而急切的呼声,自远处传来,夏清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一人一骑自千军万马中飞奔而出,“夏姐姐,大王,我来救你们!”
天呐,竟然是东郎。
东郎的出现,让两边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
平南王慌忙指挥弓箭手,拦截那名奋不顾身的骄狂少年;而元彻那一边,也出动了不少人马,前去阻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少年。
“你们北狄人,都这么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