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素素被打得跌倒在地,唇边渗出血迹。
正在城楼下厮杀的人,显然看到了城楼上的一幕,突然之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猛地将他席卷。
素素……
素素!
他在心底疯狂的呐喊,伴随着手中挥舞的长刀,将所有阻碍在自己面前的人,通通杀死!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很快结成冰,少年身上的每一处,不再有完整的地方。
可他为了自己的信仰和愿望,依旧在顽强地拼搏着。
夏姐姐,素素,大王……
他这一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连父母被杀,他都不敢掉一滴眼泪,只要他敢哭出声,那些杀人如麻的魔鬼,就会发现藏身在猪圈中的自己。
而现在,他却什么都不用顾忌,一切,都只凭自己的一腔热血。
他要救出他们,救出夏姐姐,素素,和大王……
对,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救出他们。
一定要救……
“啊——”惊天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天际。
眼前一片漆黑,如沉入梦乡前的梵唱,少年唇角缓缓拉出一抹笑意,然后,整个身体如小山般瞬间崩塌。
数只长矛,自少年身后透体而入,将他牢牢钉在了雪地之上。
鲜血流出,将白色的雪花,染成鲜艳的红色,转瞬,又凝成了血色的冰。
素素疯狂地大叫着,声音撕裂尖锐,如啼血的杜鹃,声声凄厉。
夏清望着倒在地上的少年,那个毫无生气的躯体,眼泪一滴滴无声落了下来。
仿佛什么都已经不存在了,只剩那个冰天雪地中,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
在灯下认真数铜钱的少年,自信满满地说着要保护她的少年,被打了一巴掌目露委屈的少年,为了救她不顾一切的少年……
东郎!
东郎!
心口一阵撕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自其中涌出,喉口一甜,竟是一口血涌了出来。
强自将那股血气咽回去,夏清将目光转向素素。
经过一番疯狂的苦恼,女孩已经安静下来。她呆呆看着城楼下那个被埋在风雪中的身影,缓缓站起身:“东郎死了……”
平南王一哼哼笑,蔑然道:“没有本事,就不要妄想逞强,连斛律楚邪都不敢单枪匹马杀进来,这小子倒是胆子大,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说罢,转开目光,再也不看城下那个已死去的少年。
终于除掉一个麻烦,想起之前的惊险,夏明德竟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平南王箭术了得,只怕那不要命的少年,真的会突破重围杀进来。
眼中连一丝怜悯赞赏之意也无,对于东郎的死,夏明德只当是给北狄还有元彻的一个警告。
正想命人将素素关押起来,一转头,却见女孩已经爬上城墙,摇摇欲坠的身形,就像一只随时会被狂风吹走的风筝。
“混账东西,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捉回来!”夏明德怒声对一旁的士兵道。
在他怒火之下,士兵不敢怠慢,忙猫着腰,翻出城墙,小心翼翼站在只有一寸左右宽的墙沿上,朝素素走去。
站在窄窄墙沿边的素素,却根本不畏啊令人胆战心惊的高度,她只是看着下面那个倒在雪地中的少年,眸光温柔眷恋,轻声说:“东郎,我说过,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嫁你,但是,下辈子我却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你就是打我骂我,我也绝不会离开你,绝不!”
最后两个字,仿佛蕴含了巨大的决心,在所有人都为她的话而感到震撼时,却见她毫不犹豫地朝前垮了一步。
清丽的容颜,绽放在颊边。
就像一朵盛开中的美丽花朵,那般的惊心动魄,瑰丽绚烂,但凡看到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这朵美丽的花,只开了一瞬……
下一瞬,雪鹄折翼坠落。
“啊——”压抑心思的悲恸再也控制不住,夏清眼底血红,狰目欲裂,仰天惨叫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如果一切是梦,该有多好!
为什么不是梦,为什么呢!
素素,东郎!
五脏六腑像是被搅在了一起,有人拿着尖锐的刀刃,狠狠剜刮。
血气再次上涌,充满了整个心肺,她咳嗽一声,接着便是一口鲜血涌出。
眼前的一切,似乎开始变得模糊,耳边的风声,也变成哀恸哭泣。
她恍然间听到,夏明德在对什么人说:“怎么样?”
“我若不愿,你待如何?”好熟悉的声音,有些温暖,也有些冷酷。
“呵呵,若是不愿嘛,那就只好请皇上再欣赏一场好戏。”
好热!
怎么会这么热!好像有火在炙烤着自己,周围全是火,将自己层层包围,她逃不出去,只能在烈火中不断挣扎,如一只困兽,只能痛苦的哀鸣。
“住手!快住手!朕答应你!”那样惶恐焦急,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语气。
“不过,请你给朕一天时间。”
“一天时间?”
“是的。”
“好,以一天为限,若是超时,皇上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城楼上的木架上了,而是又回到之前关押自己的小屋。
环顾四周,黑漆漆一片,除了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