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美好的景致下,却有人偏偏要故意破坏这一分难得的美感。青砖瓦上,两名男子,一坐一卧,皆是慵懒舒散的悠闲姿态,二者一人着黑衣,一人着白衣,手中都提着一只白玉青瓶,瓶身微斜,一股股清凉的冰液,划过流畅的弧线,悉数落如口中。
“老三的本事也不小嘛,早知道皇帝就让给他做了。”白衣男子轻晒一声,再次举起酒瓶,仰头大灌一口。
“哼,你这把皇位看的比生命还重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大方。”黑衣男子不以为然,说完后,也饮下一口酒。
白衣男子呵呵一笑:“你说的对,皇位可比我的命重要多啦。”
“但也比不上她的命,对吗?”黑衣男子斜睨他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白衣男子却像是没看到似的,侧卧着身子,翘起腿:“其实现在这样不也挺好,每日睡到自然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那帮酸儒庸腐的老臣子在耳边唠唠叨叨,简直痛快极了。”
“你真这么觉得?”
“当然,你看我像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吗?”
黑衣男子弯下腰,果然仔仔细细对着那双乌黑如洗的眸子,认真审视起来:“嗯,眼波平静,目光和煦,少了些凌厉,多了些……”
“什么?”白衣男笑嘻嘻问。
“欠扁。”
“欠扁?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也是从她口中听来的。”
白衣男猛地坐起身,托着下巴:“对了,昨天她骂我猥琐大叔,什么意思?”
黑衣男子显然也被难住了:“猥琐……大叔?我不懂。”
“唉,她不但说我是猥琐大叔,还说我想泡她,我真是听不懂。”
“你去找她了?”
“那当然。”白衣男子萎靡的神色顿时一振,“就算她已经不认得我了,我也决不放弃。”
黑衣男看了他良久,忽而笑得很邪恶:“我劝你还是别去了,现在的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再说,你也不是皇帝了,她打起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又想起了什么,眼中笑意更畅快了:“再说,那两个双胞胎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确定自己能承受的了?”
白衣男子毫不在意,傲然一笑,“那是我儿子,怎么闹腾我都认了。”
一说起这个,黑衣男子脸上笑意顿时一敛,不悦地哼道:“反正她已经把你给忘了,多说无益。”
白衣男皱皱眉:“你倒是给我说说,她到底服了什么鬼玩意,竟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忘忧丹。”
“什么?”
“忘忧草炼制的丹药。”黑衣男子解释道。
白衣男子眉头越皱越紧:“这样就把我忘了?”
“是啊。”黑衣男子理所应当的点头。
“怎么会这样,可为什么……她好像还记着以前的事情。”
“很简单,我只是让她把你忘了而已。”
“你逼她的?”
“没有,她那样的人,谁能逼得了呢?”
想想也是,白衣男子更是抑郁,“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不信她对我的感情是假的。”
“正因为她太爱你了,才会这么做。”
白衣男子不解:“什么意思?”
看着对面的男子,曾几何时,他们之间横着一道名为血海深仇的鸿沟,别说是这样友好平和地坐在一起饮酒闲聊,就是面对面站着不动手都难。人事变迁,果然真的很玄妙。
“她以为你死了,所以才向我索要忘忧丹。”
怔了一怔,白衣男子忽而一声长叹,仰头望天,任细密的雨水淋了一头一脸:“果然是个心狠的女人啊……”
“现在呢?还打算去找她吗?”黑衣男子看着他,问。
“为什么不?”白衣男畅然一笑,眸中忧虑尽去,依旧如往昔那般光彩惑人:“我要得到的人,就一定不会放手,一生一世,我缠定她了。”
黑衣男子唇边露出一抹古怪的笑,然后整个人舒展开来,呈大字型躺在屋脊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白衣男好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我梁朝的俗语,用的很娴熟嘛。”
不去理他,黑衣男子侧过身,“要真的爱她,就一定不要放手,我没有做到的,希望你能替我做到。”
一时间默默无言,对方的心思,他又怎能不知?都将她视若生命中最重要之人,这份心意,就算不能全然了解,也能感同身受。
“我会的,你放心吧。”
黑衣男子不再说什么,手掌蓦地在屋脊上一撑,翻身跃起,“我先走了,北狄那边还有很多事等我去处理,就不陪你在这里赏景饮酒了。”
白衣男洒然挥手一笑:“我还巴不得你赶紧走呢。”
“对了,听说元睿的病又重了,你是不是该回去看看。”
白衣男一怔。眉心又是一蹙:“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过,十年无虞吗?”
已经一脚踏在树枝上的黑衣男子,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十年无虞,是在不劳心劳力的前提下,谁让他那么拼命。”
“喂——”白衣男欲追,黑衣男子已经伸手晃了两下,抛下一个基本上无人能听懂的词句:“拜拜!”话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城东岸边的一家饭庄内,一名身着烟碧色烟罗裙的女子,正斜倚在二楼的水榭围栏边,目光沉静悠远,远远望去,竟如一尊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