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觑着她脸上的神情,又有些不忍,忙站直了身子,“没关系,你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伤是重了些,却死不了的。”
夏清回过神来,斜睨他一眼,“我自是知道你死不了,否则哪还有这个力气,跟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斛律楚邪一怔,呵呵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眼中那抹憨然温和的笑意,瞬间消逝,却而代之的,则是一缕凝成细针般的冷锐光芒,瞬间射向夏清的身后。
察觉到异常,夏清不由转身。
“不好,快闪开!”斛律楚邪一声大吼,到底是受了重伤,体力难支,这一声吼叫,就已用去了全身大半力气。
夏清在转身的瞬间,也发现了不妙之处。阴暗的天色下,却突兀地多处几点银光闪闪,寒气直欲逼人。心思敏捷转换,立刻便知发生了什么,再加上斛律楚邪的一声大吼,夏清本能地侧身翻转,脚掌蹬地,脱离当下站着的位置。
“咻——”
三声箭矢的破空声,清晰入耳,锋锐的箭簇,已流星般的速度朝自己射来。
夏清虽反应迅速,但对方一连射出三支箭,躲开了第一箭,就无法再躲开第二箭,“噗”的一声,利箭牢牢钉入肩膀,还有最后一箭,竟是先发后至,再已中一箭的情况下,想要躲开这一箭,根本不可能。
曾见过这样的三箭连发,东郎就是死于其下,身形再灵敏之人,也难以躲开这三箭的威力,更何况是不会武功的夏清,躲开一箭,已是极限。
“噗!”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本该钉入自己心脏的箭,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给拦住了。
没有预料的中的疼痛,却反而比利箭穿心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元彻!”
箭尖上犹带血迹,从前至后,整个贯穿了那人的心肺,一朵艳糜的血花,开在那张清俊如玉的脸庞上,绽出漫天绝望。
泪水瞬间如溃堤般涌出,紧抱着那人,声音丝丝颤抖,“何苦如此,我既能做到相思与君绝,你又为何不能相忘于江湖?”
“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能按照自己的心愿来作为,也是一件幸事。”他眼神清亮,褪去了之前所有的踌躇迷惘,一如那纯净的轻烟草色,暮光离合,婉转流泻中,尽是天地宁和,万物澄净。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握着她的时候,那屡屡甘甜柔软,便浸入了心间:“其实,我和你站得很近很近,就像天和海,你若是船,那我就是树,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回来。”
“你……”长如时光的叹息,自唇边缓缓溢出,“你看到了那幅画后面的字?”
闭上眼,笑容温软而惨淡:“是的,但我相信,就算我们注定要分开,也迟早……会有重逢的那一天,不是吗?”他的气息已经极度微弱,看着那从他心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夏清只觉得漫天都是那艳红的血色,将她密密包围,几乎透不起来。
“幸好,我不是船,你不是树。”她俯下身,再也无所顾忌,吻上那淋漓鲜血的唇瓣,泪水无声无息话落,滴落在他的脸庞上,溅出如冰雪般的霜寒。
抱紧怀中的人,心口如同迸裂开一样的痛,夏清俯身在他耳畔,喃喃一声,合着鲜血,“彻,你赢了。”
犹记得那时候,他一身雪白长衣,目露讥诮,对她说:
“你总有一天会痛的。上天很公平,不会永远眷顾你,等你懂得痛的时候,会比任何人……都痛。”
是的,上天很公平,等她学会心痛的时,却比,任何人……都要痛。
十二月,永汉十一年,梁朝仁宗帝驾崩,年仅八岁之新帝登基,改年号为中平,先帝遗诏,命三王元睿为临时摄政之摄政王。
此后数年,在摄政王的勤勉治世下,梁朝国运昌泰,民众安康,与蛮夷北狄,也建立了互不侵犯的和平条约,两国化干戈为玉帛,百姓之间互通贸易,和平安逸,再无冲突血战,实乃一旷世功绩。
前宰相夏明德,因患重病,摄政王仁慈,留他继续于朝中养病。中平二年,恶疾加重,终不治而亡。夏明德之三女夏云篱,据先帝遗命,封为皇后,新帝登基初始,册为明禧太后,以辅佐幼帝。
先帝之王叔平南王,因与朝中重臣勾结,意图谋反,并重伤先帝,至其殒命,罪无可恕,摄政王大怒,判其满门抄斩,永除皇室族谱。
对摄政王之雷厉手段,众人议论纷纷,有知情者道,当日战场之上,平南王连发三箭,实则并非弑君,而是针对三王之妻、前宰相之二女夏芷清,先帝不忌世俗,深爱此女,于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代其承受致命一箭,故丧命,夏芷清悲恸难抑,不愿苟活于世,遂追随先帝而去。
如此旖旎梦幻的爱情传说,不论真假,却很快于民间传开,感叹先帝儿女情长者有之,崇敬先帝情深意重者有之,惋惜夏氏红颜薄命者有之……
众说纷纭,各有怀抱,而真正的故事,想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了解。
芳草如碧,正是六月好时光。
卉木萋萋,采蘩祁祁。江南的风物,无论是人亦或是景,都那般赏心悦目,绝丽诱人。
年轻女子的裙裾,如同一朵朵绚丽绽放的花朵,毫无顾忌地释放它最活力的生气,勃勃动人。那一张张年轻的丽妍,也仿佛是最朴实恬静的山水墨画,于碧草如丝,繁花点点中,透出轻盈的翰墨流芳。
江南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