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朴素的装扮,配上左右手的饰物,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滑稽。
连夏清自己都想笑,可元彻却没有笑。
他敛了温润亲和的笑,换上肃容:“这一次,不许你摘下来。”
他说的郑重,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坚决,如果这是圣旨,夏清便可以弯身施礼,跪谢圣恩。可惜,他并没有以皇帝的身份下旨。
“为什么……”她轻声呢喃一声,不指望元彻可以听见。
“为什么?”元彻轻笑一声,很轻松愉快:“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夏清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身边的皇帝,这一句,不是他之前对夏云篱说过的赞语吗?
感受到她的目光,元彻侧首回望她,黑色的瞳仁,迎着日光,几乎显出半透明的颜色:“这句话,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他闲庭信步,悠然地朝前走着,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笑意:“你们都以为,朕是在赞赏夏云篱?”他笑,“怎么可能?她有什么资格得到朕的称赞。”
夏清脑袋有些乱。
这个帝王,真让人摸不透。
说他举止轻浮吧,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说他行为正常吧,他送镯子的举动和刚才那些话,分明又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暧昧。
他到底想做什么?
带着探究,她细细研究起他的眉眼。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有俊美刚毅的脸部轮廓,鼻若悬胆,浓眉如剑,眸若远山,他的唇色很淡,却温润如玉,一旦紧抿起来,却又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太阴鸷了,他的眉梢眼角,每一处都带着掩藏不住的算计。
他算计他的臣子,他的妃嫔,他的兄弟,如今,又要来算计自己了吗?
她不喜欢被人算计,更讨厌这种被玩弄于鼓掌的感觉。
正想将镯子褪下,却听身旁传来清润却隐含警告的声音,“你要是不想引人注意,就不要将镯子拿下来。”
她停下手,沉着嗓子问:“你会怎么做?”
元彻没有回答她,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整个身子按在怀里,她悚然一惊,差点喊叫出声。意识到皇后和众妃嫔走在前面,她只能压抑着恼怒和不甘,沉默以对。
皇帝的拥抱,只有一瞬间,随即放手,与她拉开距离。
“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松愉悦。
夏清却咬牙启齿:“是,妾身明白了。”
到了行宴的地方,元彻首先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大手一挥:“都随意,不要因朕的临时兴起,从而坏了你们的兴致。”
众女自然连声应是,脸上都带着柔媚的笑。怎么会坏了兴致呢?与皇帝共宴,这可是求都求不到的恩赐呢。
因为只是小型的春日宴,形式上面好比家宴,所以,不同于年宴的排场与规矩,举办春日小宴的地方,只摆了一张楠木圆桌,众人可以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为了能与皇帝亲近,众妃嫔争先恐后抢夺与皇帝离得最近的位置,场面确实够随意,别看这些嫔妃平日养尊处优,动起手来,各个都是打架好手。
一团混乱中,元彻竟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悠然欣赏,等看够了,大掌一拍,隐带薄怒道:“都给朕住手!如此放肆,成何体统!”目光一转,指着身旁的位置,对依然藏在人群后的夏清:“你,坐过来。”
他的表情很认真,也很严肃,眸子又黑又亮,散发灼灼光芒。
夏清下意识向后退一步,他眼底的光泽就更盛一分。
其实,她是可以反抗他的,即便他是皇帝,她也不怕。
但她却恐惧了。
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那足以将人灼成灰烬的眼神,太过耀眼刺目,被他那样盯着,浑身都似燃起了熊熊烈火。
飞蛾之所以扑火,是因为它们拒绝不了。
就像现在的自己。
眼前的男人,拥有全天下最尊贵的地位和身份,他是九五之尊,是天之骄子,他可以任性地做任何事,但是他没有那样做过,就连命令她,也是那样从容不迫,隐含警告。
元彻?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她带着质问的笑,缓缓上前,在他身边落座。
隔着桌子,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
很快的,就像是一个幻觉,手心乍然一暖,又是一阵寒凉。
转过头,元彻已经端了香茗,享受一般小口啜饮着。
众人见抢座无望,只好乖乖挨个落座。
元彻左侧还剩一个位置,是留给皇后的,可当她雍容万千地要沉身坐下时,元彻却突然指了夏云篱道:“云篱,你坐过来。”
夏云篱怔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皇后的脸色。
已经怒极了的皇后,竟然还能保持和悦的脸色,要不是瞥见她藏在袖中微颤的指尖,夏清还真的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
元彻却偏偏不肯罢休,非要搅乱一池春水。
他极尽温柔地执起茶壶,亲自为夏云篱斟满一杯香茶,端至她的面前。
嫩葱般的指,矜持地伸出,接过那杯被众人滚烫视线加热过的茶水,垂目千恩万谢。
这一下,本来尽数聚焦在夏清身上的目光,大半则被夏云篱吸引了过去。
夏清明白,元彻根本不喜夏云篱,可他的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温柔体贴,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