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衣物很粗糙,微微有些扎手,长衣上的背部,还缝着几块颜色不一的补丁。夏清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将手中衣服穿好,抬头对男孩道:“你这里有吃的吗?”
男孩点点头,转身出门,夏清却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猎豹,猛地弹身而起,狠狠攥住男孩的手臂:“你干什么去?”
男孩显然被吓坏了,望着夏清雪亮凌厉的双目,惊恐地想要挣脱她。
看着男孩紧张惶恐的神色,夏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了,放开男孩,她后退几步,尽量将声音放得柔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正在被一群很厉害的人追捕,所以会有些紧张,你放心,我很快就会离开,绝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夏季的晚间轻飘而过的一缕清风,男孩渐渐不再惶恐,他看着夏清,用正在变声期的沙哑嗓音问:“你真的不会伤害我?”
“是的,我不会伤害你。”夏清微笑保证道。
男孩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咧开唇角回她一笑。
最淳朴的笑容,宛如山野间旺盛开放的栀子花,纯白干净,不带任何功利与世俗,纯粹得令人感动。
当男孩将粗陋却温暖的玉米粥放在她面前时,感受那自烟火气中传递而出的暖意,夏清竟有种想哭的感觉。
默默喝完一大碗玉米粥,夏清站起身,朝守在一旁满脸恬淡笑意的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回答:“东郎。”
“东郎?”夏清浅浅一笑,“很有意思的名字。”低下头,撸起袖子,缓缓褪下腕间莹白的玉镯,递向男孩:“东郎,谢谢你,这个玉镯,就当是我的报答。”
东郎不肯要,她也不多说,出门的前一刻,她悄悄将玉镯藏在他的窗户下。
可她却没想到,在她离去的半个时辰后,斛律楚邪就找到了这个小茅屋,以及——她藏在窗户下的白玉镯。
斛律楚邪的本事有多大,夏清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在自己真正到达安全之地以前,一时一刻都不能停下。
有了衣服御寒,饥饿的肠胃也被填饱,顿时感觉精神振作了不少,遥望京都的方向,那片繁华虽被掩盖在迷雾之下,但只要不停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就一定可以走回京城。
斛律楚邪为了躲开梁国的官兵,特意选择人烟稀少的密林小道行走,而夏清的路线则与他刚好相反,哪里人多,哪里有官兵把把守,她便要往哪里走。穿过一条条弯曲的岔道,夏清来到一个坐落在山坳间的小村落。
因为连续跑了一天一夜,身体感到极度疲乏,她决定在此休息一阵,再继续上路。
摸遍浑身上下,想要找出可以换取食物的银两,却连一枚铜板都找不到。
撸起袖口,看到皓白手腕上的一抹殷红,她犹豫着,想要将其褪下,可刚褪到一半,她又忽然将镯子推了上去,放下袖口。
红色的玉镯上,仿佛还带着那人的温度,淡淡地从镯子中透出来,渗入肌肤。只要看着它,就似乎有了力量,不再觉得孤单寂寞,甚至有些温暖。
她舍不得,将这给予她温暖与力量的镯子,送予他人。
或许是她现在样子实在过于狼狈,一名路过的老村妇看到她,主动上前招呼道:“这位姑娘,饿了吧?不如去老婆子家里喝口热茶?”
夏清惊喜地看着眼前的村妇,连忙点头:“那就多谢老婆婆了。”她现在需要充裕的休息和食物来补充体力,情势的紧张,容不得她拒绝。
跟随老村妇来到一间简陋棚屋,小小的房屋内,住了不少人。虽然生活艰苦,可老村妇一家人都很热情地接待了夏清。
老妇人更是宰了家中唯一一只老母鸡,熬成汤端给了夏清。望着面前飘着厚厚一层油水的鸡汤,夏清忽而喉间一哽,刚咽下去的一口饼也觉得苦涩无比。
“老婆婆,我……”夏清攥着腕间,那里有一只价值连城的玉镯,只要摘下来送给老妇人,就可以改善她们一家人的生活,可她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老妇人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和蔼道:“孩子,你一个人在外怪不容易的,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不妨告诉老婆子。”
夏清嗫喏了几声,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就是离家远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神色飘悠,如一朵被狂风打落进水中的花朵,转瞬就不见了明丽与鲜活。
看她神色寂寥,老妇人安慰道:“没关系,离家再远,只要那是你的家,你心念家人,就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夏清转过头,眼中燃烧起希冀的火焰:“真的吗?只要我心念家人,就总有一天可以回家?”
老夫人颔首:“是啊,只要你想着念着,老天爷就一定会为你实现心愿的。”
“是吗?老天……”夏清涩然一笑:“或许,我的事情,连老天爷都帮不了我,家……我没有家,所以也回不去。”
老妇摇摇头,觉得她的想法太过悲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哪里有你想念的人、你关怀的人,哪里就是你的家。”
“想念的人……吗?”夏清自嘲一笑,深吸口气:“如果这世上,没有一个我想念关怀的人,那么,我是否一辈子,都不再有家。”
话落,夏清的手便被老妇人粗糙的掌握了起来,语重心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孩子,你的心太苦了,你若是一辈子不肯敞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