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算是已经将一切说明了,再愚蠢的人,也能听出其中深意,更何况,夏清从进宫开始,就明白自己来此的目的,并不像李光说的那么简单。
虽说圣意难违,但她也不想做一个只能被别人摆弄的瓷娃娃,看一眼远处的宫殿,道:“云贵人是我的妹妹,难得进宫一回,总要去看望一下才是。”
她不理会老嬷嬷,说完就朝着夏云篱所在的昭云宫而去。
老嬷嬷也不再多话,静静跟着她的身后。
到了昭云宫,守在门外的宫女见到那嬷嬷,纷纷色变,跪下道:“奴婢见过许嬷嬷。”
见此情景,夏清更加确定这许嬷嬷的身份不同寻常。
“都起来吧。”许嬷嬷神色冷冷,对这样儿场景似是已经见怪不怪,“这位是三王妃,丞相府的二小姐。”她退后一步,让出夏清。
众宫女又膝行两步,朝着夏清跪拜:“奴婢见过三王妃。”
命众人起身后,夏清便与许嬷嬷一同入殿。
昭云宫的面积虽不如皇后所住的凤仪宫大,但论起建筑风格和装饰摆设,却比凤仪宫精致百倍,不论元彻到底存着什么心思,总之在外人看来,夏云篱是受尽了恩宠,只怕也惹得后宫人人侧目,嫉妒成狂。
转入内殿,便见身着水云纹绫段子薄衫的夏云篱,正斜歪在软榻上,整个人怏怏无神,偶尔拈一粒矮几上洗净的水晶葡萄塞入口中。
看样子,李光说她病体难支,日渐憔悴的话,倒也不算是骗人了。
见到夏清,夏云篱微微有些怔愣,片刻后,如常笑道:“原来是二姐姐来啦。”神情不冷不热,并没有久逢亲人的喜悦。夏清也明白,这个被夏明德宠坏的嫡出三小姐,对自己是如何的不屑,让自己来照顾她,别说是病情好转,只怕会恶化得更严重。
夏清回她一笑,缓步走至她的身前,以示忧心:“妹妹怎的病的这样厉害,有请太医看过吗?”
夏云篱转首,默然看了她一眼,又别过脸:“自然看了,我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谁敢怠慢于我。”
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元彻将能给的宠幸,全部都给了她,宫里的奴才,惯常见风使舵拜高踩低,夏云篱如今正当盛充,奉承巴结都还来不及,又怎会轻慢了她。
见她又伸手去拿琉璃盏内的葡萄,夏清目光忽而一跳,握住了她细瘦的指尖。
夏云篱唬了一跳,忙道:“你想做什么!”
见她如此紧张,夏清不由得好笑:“你怕什么,我是贵人您的亲姐姐,又怎么会伤害你呢?”
见她笑得甜蜜亲切,夏云篱不但不觉得安心,反而有些发怵。她从小就听人说,她这个庶出的二姐性子懦弱,一向逆来顺受,可这么一个软弱的女人,怎会有这般令人心惊胆颤的目光?
她下意识要收手,夏清却握得死紧,她心中一急,便要开口唤人。
“许嬷嬷,我与贵人有些体己话要说,还请你先回避一下。”在夏云篱开口前,夏清便侧首,对候在门口的许嬷嬷道。
“是,奴婢遵命。”许嬷嬷向夏清和夏云篱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直到房间里只剩她与夏云篱时,夏清才松开她的手,“不知贵人有无听过这样一句话,树大招风,强极则辱?”
夏云篱面上微微变色:“什么意思?”
夏清微微一笑,也拈起一粒葡萄放入口中。
果然是佳品,甜而不腻,酸甜适中,八百里加急自边疆高热地区送来的葡萄,可媲美唐玄宗时期杨贵妃的妃子笑了。
咽下酸甜的葡萄,吐出籽来,夏清慢悠悠道:“后宫三千佳丽,个个貌美不凡,心智聪颖,可皇上却只有一个,如今贵人圣宠正浓,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贵人就没有感到半点不适吗?”
“你想说什么?”夏云篱眼中已存了戒备,但又带着些急迫,似乎很想知道夏清接下来要说什么。
夏清执了她一直纤纤素手,细细摊平她的手指:“皇宫的太医,虽不是最好的大夫,却是这世上最认真负责的大夫,如果只是小病小灾,他们又如何查不出病因呢?”
夏云篱满面惊诧地看着她,红唇微颤:“你……你是说,有人要加害我?”
夏清也不回答,只看着她的手,“贵人自小娇生惯养,怎么会营养不良呢?”
刚说完,夏云篱就抽回手,五指伸展,放在自己面前细看。
当看到指尖蔓延的淡淡青黑时,陡然变色:“这……难道有人下毒?”她又惊又慌,猛地起身,带翻了身旁的小茶几,琉璃盏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她焦躁的神色,让苍白病弱的容颜更显憔悴,举着手指,来回在屋内踱步数下,猛地转头,似看到救星般,扑到夏清脚边:“二姐姐,我们可是亲姐妹,你可要救我啊!”
夏清凉凉一笑,目光慈和地望着夏云篱,眼中的讥诮一闪而过。
这就是人的本性吗?为了保命,连尊严与人格都可以出卖。
真可怜……
“你想让我怎么救你?”她扬着唇角,淡淡问。
夏云篱仰起脸,带着希冀道:“我不想死,皇上心中惦念的人,其实是二姐姐!”夏清眉心一跳,皱起了眉,夏云篱以为她不信,急切地指天立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次春日宴,皇上带我去凤仪宫后的梅园,亲口对我说,皇后的位置永远都不会给我,而是留给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