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一番咄咄犀利的分析,元彻并不动怒,看她的眼神,反而含了一缕激赏之意,“不错,这世上最了解朕的人,果然是你。”
夏清哂笑:“不敢当,妾身可不敢自称最了解皇上的人。”她转过头,定定瞧着那面目清俊,却深浅难测的帝王:“了解皇上的人,只怕都已经入了九泉,妾身还没活够,不想自讨苦吃。”
元彻唇边笑意不减,手腕一抖,打开折扇,好整以暇地晃荡着,丝丝清风,扬起他鬓边的碎发,灼目的阳光穿过窗棂,投在他的身上,余晖如碎金神光,衬得他越发风流倜傥:“朕不会杀你,也决不允许别人杀你,朕……”他嗫喏两声,后面的话,不知怎么的,竟没有说出口。
我不会杀你,也绝不允许别人杀你。
我只想,保护你。
高高在上的帝王,就这样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倾心的女子,却连一句真心话,都说不出口。
想来是做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即便心中千疮百孔,面上却不显分毫,就连夏清,也没有看到他眼眸深处掩藏的深刻眷恋与悲伤。
淡淡的龙涎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着,元彻伸手,将探入窗内的一枝月季摘下,仔细地除去上面的刺,缓步走至夏清面前,将雪白的花朵,簪在她的鬓间。
他背对着阳光,夏清入目所见,唯有一片沉沉的黑,但她却能清晰感觉到,那双墨黑瞳眸中散发出的灼人热度,“希望你能如一株遗世独立的白莲,永远不受邪恶罪孽的侵染。”
遗世独立的白莲?
呵呵,元彻真会形容,她夏清早已经是一株被污浊侵蚀殆尽的罂粟,何来高洁一说?
她可以成为这世上任何一种生物,却唯独不会是白莲。
那样玉洁冰清的花朵,她匹配不起。
“快,皇上马上要下早朝了,都跟我去养心殿外候着。”不远处,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纷沓的脚步声徐徐接近,宫人们陆续经过时,都会友好地朝她一笑。
夏清现在所住的地方,是宫中女官所住的明苑,共分上下两层。
第一层,是品级较低的女官所住之地,第二层,则供身份较高的女官住宿。
相对于下层来说,上层显得比较清静,房屋的布置也比下层要精致华美许多,她不愿另辟宫殿住,所以才由李光安排,暂住于明苑上层。
明苑虽是女官所住的地方,但风水绝佳,自二层眺目远望,可以将小半个皇宫尽收眼底。此时正值风轻日暖,御花园中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姹紫嫣红的裙裾,竟比初夏盛开的百花还要夺人眼球。
急急忙忙准备伺候皇帝的女官,已经鱼贯而出,明苑的上层,忽然之间空落下来,她关好门扉,在几近无人的明苑转了一圈后,便向夏云篱的昭云宫而去。
刚一踏入正殿,就见夏云篱急急迎上来,拽住她衣袖:“二姐姐,你说的没错,那些药材果真有问题。”
夏清没想到她办事的效率还挺高,目光一转,落在案几上的楠木匣子上:“太医怎么说?”
夏云篱一边拉着她案边走,一边说:“药材中有少量的麝香。”
“麝香?”一味活血化瘀的药材,用多了,却会导致不孕。
这确实有点像皇后的作风,但是,夏云篱中的毒,明明不是麝香。
夏清拿起药材,细看了一阵,又问:“只有麝香一味药吗?”
“还有些别的,和麝香混合在一起,便会加重麝香的药效。”
这就奇怪了,这些药既然没有大问题,那夏云篱体内的毒,又是怎么来的?
今日的夏云篱,比昨日看起来,精神几乎要好一些,虽然面色仍旧苍白,但那种怏怏的神态,却不见了。
“你今日的饮食,与前几日有何不同?”
夏云篱回想了一下,道:“也没什么不同……”她猛然睁大眼,目光落在另一侧桌案上摆放的******薄荷糯米粥:“每天早上,我都要饮一碗粥,今天只顾着为药材的事生气,把粥的事情给忘了。”她走上前,用白瓷勺搅了搅已经凉了的粥。
夏清也走过去,细细瞧着那绿油油、散发着薄荷清香的白粥:“既然凉了就倒掉吧,明日……”她四下里看了看,见殿内无人,这才对夏云篱附耳道:“药材的事情先放一放,这粥,你要小心一些。”
夏云篱也不愚钝,听她提到这碗粥,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二姐姐放心吧,这害我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定要把她揪出来不可。”
夏清淡然一笑,目光闲闲自夏云篱脸上掠过。
昭云宫外,有一片人工开凿的荷塘,粉白的荷花,正自开得旺盛,放眼望去,红白绿交相辉印,极是好看。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元彻如今给予夏云篱的荣宠,确实足以令人羡慕嫉妒。
目光回转,望着夏云篱那风娇水媚的容颜,不由得感叹:这便是帝王的宠爱,只宠,不爱。看似风光无限,各种凄凉,也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懂得。
离开昭云宫,夏清本想去御花园转转,但一想到若碰见哪宫娘娘,又要罗里吧嗦客套一番,实在烦人,便生了怯意,打算回明苑,一个人清清静静更好。
谁料刚走出昭云宫没多远,就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唤道:“三王妃。”
闻声回头,只见一名身着锦盘彩绣绫裙宫装的丽人,正在侍人的搀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