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神马跟神马?这么“机密严肃”的事情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光天化日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这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太看得起她?!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姬容伸手拍了拍花无邪的背,帮她顺了口气,“若是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我还能在这位置上坐着吗?”
他这一解释,花无邪更觉得诡异了:“那你还放任他坐大?”
“人与人,不就是相互利用,他能算计我,我就不能算计他么?”
这皇帝当的,还真是通透。
花无邪啧啧嘴,越发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扭曲到了爪哇国里。看来,这趟子热闹她不能掺和进去,在一边看着就好,要不然自己累个半死半活,还不定能讨得什么好处。她是刺杀滴干活,不是阴谋阳谋滴干活!
姬容伸过手来,拾起花无邪的手腕拂开袖子,冰白的指尖往那只通透水绿的镯子上轻轻点了点:“碧落黄泉,这样的镯子,我在鵺轩的手腕上看见过一次。”
火狐狸说着,便倚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花无邪,示意她给点儿解释。
花无邪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场凝重得有些诡异。
“那是个意外,意外!”
“哦?”姬容轻轻提起眉梢,一双狐魅的凤目变得愈发的狭长,“怎么个意外法,说来听听。碧落黄泉可是生死相随的东西,断然没有随便赠人的说辞。”
这语气,听着怎么有些泛酸?这货是在吃醋吗?他怎么又吃醋了!她又不是醋缸!
花无邪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拳把眼前这只高高在上的狐狸打趴在地上,然后狠狠地把他那张狐魅恣意的脸踩成摔烂了大番薯那样,让他笑得那么奸诈!
“当然不是随便给的,那个时候他要杀我,我为了保命才给他套上镯子的!”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她打得过他,她也斗不过宫廷内外的那几十万大军啊。亡命天涯的日子刺激过头了,她还是继续装蛋比较实在。
“是这样。”姬容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许,“邪儿,做我的王后可好?”
“你……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我喜欢你。”
“……”
“邪儿,做我的王后,我把整个天下都送给你,你说好不好?”
花无邪的表情成龟裂状态,过了良久才扯了扯嘴角,不跟他一般见识:“那种东西我不稀罕。”
姬容微微一笑:“那你稀罕什么?”
“干嘛要告诉你!”
闻言,姬容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不再追问。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一段时间,姬容也是忙,不过不像千圣鵺轩那样,火狐狸忙着四处游玩四处享乐,上朝的日子就跟成都那晴天似的,一个月也没几点,还不比大姨妈来得准时,没个定数,总是一时兴起才召集人。花无邪活了两辈子,还真的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皇帝,然而他处理起政务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干脆利落,赏得多,罚的也极狠。所谓的翘脚皇帝,把活都交待给下面的人办妥了,这才是真的精明。
在他身边呆得越久,花无邪跟他抬杠的心思就越淡。这家伙,真的不是她能对付的。
好在千圣鵺轩也没来催她,火狐狸虽然喜欢调戏她,但确实很宠她,是以一段日子下来,过得倒也还算舒坦。
武林大会那边的事早就尘埃落定,盟主之位是苏梦的,也是乱神馆的,丐帮换了个年轻的小帮主,却没有多少人反对刁难,整个局势看起来稳稳当当,全然不像武林大会那几天发生的剧变。似乎江还是那条江,湖还是那个湖,但是平静过了头,反而会让人觉得压抑,犹如暴风雨之前的平寂。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漏尽来一地的白光。
姬容快步走到床前,弹了一把花无邪的脑袋:“别睡了,起来。”
“不要……”花无邪伸手想要拍开他的手,挥了个空之后便侧过身,把头往被子里埋了一段。
“北堂烈造反,将军府满门抄斩,北堂静不知所踪,白婉仪战死。”姬容轻轻念着,饱含萧杀的一番话从他殷红的唇瓣中吐出来,却生生染上了几缕旖旎,然而纵是再温软的话语,也丝毫不能减缓这句话带给花无邪的冲撞。
花无邪掀开被子腾的坐了起来,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能相信,顿了半晌也不开口。
姬容微微蹙起眉心,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邪儿?”
花无邪这才回了神,软下身子往床头靠了靠,抬起眼皮问向他:“什么时候的事了?”
“刚得到的消息。”
“刚得到?”花无邪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爹爹,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姬容顿住。
花无邪挪开视线,声音冷冷轻轻,寡淡得没有精神。
“你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你……”姬容顿了顿,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啊。”花无邪抬手捋了一把垂到眼角的发丝,目光缓缓结起了一层冰,“先前只是随便猜猜,没想到……一猜就中了。馆主果真是好计谋,把整个天下都玩转在掌心,醉卧觥光香海,指点虚妄浮生。像你这样的人,还用得着担心我会坏了你的计划么?”
花无邪现在才算体会到千圣鵺轩之前说的那句话,不同的面具就是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身份,就可以做不同的事。姬容这演技炉火纯青,就算他现在亲口承认了,花无邪还是不能接受他跟花大面瘫会是同一个人,就更不用提别的那些人了。一个是骄奢淫逸放浪形骸的一代帝君,一个是孤傲清冷拒人千里的乱神馆馆主,便是长成同一副模样,恐怕也没人会将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